就剛纔那一番對話,看似平淡,可誰心中不是重壓千鈞,都生怕自己一個字說錯,然後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伊爾讓哈雖然處於弱勢,但趙佗也並不比他輕鬆多少。
話說到這,兩人都無形之間選擇了沉默,因爲繼續說下去的內容,已經超過了他們彼此的權限。
好巧不巧,正在這個時候,外面的烤羊已經準備完畢。
趙佗當即下令,開宴款待!
月光下,大漠中。
烤羊豐腴的香氣,遠遠飄蕩,趙佗的中軍之內,一片歡愉之態。
但是在這歡愉的背後,包藏的,都是一顆顆警惕又冷峻的心。
……
另一邊,趙禎已經得到了趙佗方面的來信。
對於趙佗的想法,以及他的處置方式,趙禎十分滿意。
但之後要如何安排,尚且需要詳細的考量。
“宋百里。”
“在!”
趙禎吩咐了一聲,讓他將張良從前沿叫來。
其人受命代替趙禎去巡視戰場了。
不一會,張良歸來,滿身都是風沙。
“見過主公。”
趙禎一笑,將前沿書信與他看過,便問:“子房,你有什麼想法。”
張良略加思量,提出兩點策略。
第一,他覺得趙禎既要橫掃西亞,那麼大月氏必是首當其衝,頭一個要消滅的國度,所以理應將其懵逼,使其大意,不論他們本身做了多少準備,秦軍方面至少不能讓對方在此刻感覺到威脅。
這樣做,是便於日後秦軍席捲大月氏時,可以減少損失。
第二,趙佗對於伊爾讓哈的款待一事,做得不錯,但不妨可以借用這個機會,由趙佗提出索取,率先將大賢單于駐地收入囊中。
以便於聯軍可以在當地堂而皇之的駐兵,而且有了這個作爲基礎,第一條策略,就更顯真實。
張良認爲,如果秦軍不在這個時候,向大月氏提出要求的話,對方未必會相信秦軍只“只想”消滅大賢單于的目的。
此二策,互爲辯證,缺一不可!
……
他的想法與趙禎的幾乎相同,但唯一的區別就在於。
趙禎並不大隻打算讓趙佗獲取大賢單于駐地而已;不妨更進一步,只有超過了界限的索取壓迫,才更容易讓對方陷入迷霧當中。
而今之大秦,洶涌如雷霆,二十幾萬人遠征,難道就只爲了那麼巴掌大小的地方?
這些話說完,趙禎欣然一笑,不等張良這邊開口,他已然悠悠地說道:“子房,其實我剛纔所說,纔是你的心裏話。”
“所以你沒有說出,那故意爲之。”
“你是我的謀士,我的幕僚,既受其位,當承其重。”
“又豈能爲了照顧我的面子,而故意留下三分心思,讓我來說。”
趙禎的語氣並不重,可是每個字都壓在張良的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眼見如此,趙禎笑容更濃了幾分,他拍拍張良的肩膀,語氣中有了幾分緩和。
“子房,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是你要這麼做,長此以往下去,還要你這個謀士有什麼用?”
“你說對不對啊?”
……
如果說趙禎剛纔所講的話,就是一陣烈風,那這最後一句,就成了驚天的霹靂。
話音落時,張良霎時全身一震,冷汗就從他的頭上淌下來了。
本來,他還以爲自己這樣做,能換取趙禎的歡心。
然而沒想到,他竟然猜錯了。
可是這不對啊!
張良心中疑惑不已,舊韓尚在時,他在朝廷中一直都是這麼辦事的,也未見有什麼差錯,可爲何這一策略而今到了趙禎面前,就不頂用了呢?
是過去的韓主太過虛幻,還是眼前這位主公,過於真切……
一時之間,張良心裏也沒有判斷,不過有一條他卻很明白。
那就是以後這些事,絕對不能再做,並且趙禎其人,也遠比他想的要更加凌厲。
不知道爲什麼,想通了這一切的張良,反而有一種暢快之感。
但不等他多思,趙禎已然寫好了給趙佗的回信。
“子房剛纔的話,你記住就好,莫要放在心上。”
“你立刻挑選幾個合適的人,將這回文,送給趙佗。”
……
張良雙手接過迴文,轉身就走。
看着他那異樣的背影,趙禎心中暗暗一笑,照這個趨勢走下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真正降服張良。
他剛纔所以說出那番話,也是籌劃已久。
歷史上對於張良其人的記載,還是比較詳細的,他所以能夠在劉邦手下一路飄紅,不就是因爲他知道在任何時候,都給劉邦保全顏面,並且所有的風頭都讓他自己一個人出嗎?
其實他做得並沒什麼錯誤,但趙禎可不是劉邦那個混混能夠比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