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的是方纔偷偷議論蘇南枝一事,而道歉。
蘇南枝大大方方回了一禮:“肖參議不必介懷,閒聊無傷大雅。”
幾人做鳥獸散,蘇南枝回參議堂處理政事。
自從趙健和周炳成知道蘇南枝與蕭沉韞之間,有那麼一層關係後,就再也沒給她安排特別繁瑣之事,近日來都是些小事。
蘇南枝只用小刻時間便忙完了,坐在椅子上學習大慶律法。
食午膳時,禮部前院有些動靜,她擡眼,剛好看到一羣禮部官員圍着一抹淺青長袍的人走來。
“下官參見太子殿下——”
“不知太子殿下忽然造訪禮部,可是有要事?”
蕭瑜手中提着一個雕花食盒,笑着迴應衆官員的話,顯得很是親民:“並無要事,只是擔憂有人忙於事務,沒有好好喫飯,特地帶來她最愛喫的梅乾菜扣肉、安樂齋的桂花糕。”
這麼一說……
衆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這個寵溺縱容的語氣……
嗯,不可能對着男人這樣吧?那全禮部上下,只有蘇參議一個女子。
衆人的目光視線暗戳戳隨着蕭瑜移動,最後停在蘇南枝的參議堂。
蕭瑜把食盒放在她書桌上,一層層打開,噴香的熱氣也就溢了出來。
衆人深深吸一口氣。
蘇南枝卻皺了鼻尖:“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枝枝免禮。你我自幼相識,何須如此多禮?”蕭瑜笑着將一碟碟糕點、佳餚擺在桌上。
蘇南枝錯開目光,作揖婉拒:“微臣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逗留——”
“哦?要事?可是趙尚書給你安排了什麼繁重的事務?”蕭瑜問。
趙健都快哭了,即刻道:“老臣並未給蘇參議佈置太過勞累的事務。”
周炳成硬着頭皮道:“下官也不曾佈置。”
蕭瑜笑意更深了些,點頭:“既無要事,便用午膳吧。”
在職官員,既無要事,不得擅自離開禮部。被蕭瑜戳穿後,若蘇南枝再借機離開,便是擅離職守。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蘇南枝只得坐下,朝伺候在旁的鄒虎使了個眼色。
鄒虎默默頷首,退了出去。
這一頓午膳,蘇南枝喫也得喫,不喫也得喫。
當着那麼多人,她不能拂了太子殿下的面子,不符合君臣之禮。
蘇南枝喫的味同嚼蠟。
參議堂的人都退了出去。
蕭瑜擡手,想如前世那般,戳一戳蘇南枝的臉:“貪喫……”
蘇南枝條件反射退後,避開了他的接觸。
蕭瑜手僵在半空,黯然收回。
他忽然想起前世,大火之前,蘇南枝追着他身後喊瑜哥哥,對他完全不防備,永遠信任,永遠追隨他……
可現在,眼前的南枝……
蕭瑜眼裏閃過一絲卑微,扯了下脣角:“孤記得你最愛喫甜食,尤其是桂花糕,荷花糕。十六歲時,你纏着我給你做桂花糕,我去御膳房學了一下午,去花園摘了一小玉瓶的桂花……你還記得嗎?”
記得呢,怎麼不記得呢?
前世十六歲的少年蕭瑜,給十五歲快及笄的南枝做桂花糕。
一個是落魄庶皇子,一個是受寵嫡長女。
在最美好的青蔥年華相遇、相伴……
很難不動心吧。
蘇南枝淡淡一笑:“不記得。”
“是……嗎?”蕭瑜聲音明顯低了下去,脣角微勾,“我不怪你。畢竟從前是我,對不住你。”
他道歉,指的是,前世不擇手段利用蘇家爭權奪利之事,也道歉,從前威脅蘇南枝銷燬石像證據一事……
蘇南枝淺笑,笑裏透着一層虛假,淺嘗了口梅乾菜扣肉後放下筷子:“謝謝殿下帶來的午膳,很好喫,但微臣不太喜歡。希望殿下以後不要再送午膳了。”
“你變化挺大的……出乎我意料……”蕭瑜笑容有些落寞複雜。
他是沒想到,當初那個乖軟可愛的南枝,也能像如今這樣殺伐果斷。
蘇南枝無甚所謂地將餐蝶收回食盒:“刀劍火海里滾過幾次,命都丟了一條,有幸重活一次,難道還像前世那樣做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嗎?”
“也好,你能自保也好,哪怕你強勢一些,能夠自保都好。若你不能自保,我重活到這個時間點上,你已經像上一次在一年前……”蕭瑜沒往下說。
蘇南枝也不打算回答。
就在此時……
“原來,太子殿下不去處理事務,是到禮部找枝枝敘舊了?”一道不客氣的冷冷質問響起。
蕭沉韞跨入參議堂。
衆人急忙跪下,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兩尊大佛同時蒞臨小小的參議堂,一衆小官員內心忐忑至極。
“蘇參議,本王尋你有些要事相商,隨本王來。”蕭沉韞看向蘇南枝。
“不巧。孤尋蘇參議也有事情商量,孤先到的參議堂,還請皇叔稍後再來。”蕭瑜極爲不客氣。
蘇南枝夾在中間,這種事情,不是她一個小參議能妄議的。
“太子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排在本王后面。畢竟,是陛下親召枝枝去乾清宮,聽候聖旨。”蕭沉韞目光柔和下來,看向蘇南枝:“隨我來,枝枝。”
不等蕭瑜說話,蘇南枝已經跟着蕭沉韞離開了。
蕭瑜攥緊了手中的食盒,蘇南枝只咬了半口桂花糕,其他的幾乎原封不動。
就這麼嫌棄他,嫌棄他帶來的食物嗎?
蘇南枝跟着蕭沉韞走去了乾清宮,有些疑惑:“王爺帶我來乾清宮做什麼?聖上真的召我了?”
“在金鑾殿外候着,待會兒宣你進去,再進去。”蕭沉韞摸了摸她的頭,“靜待佳音。”
蕭沉韞正衣冠、理衣襟,走進了御書房中,一揖到底:“微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被蕭仁明氣吐血的蕭睦,前幾日都纏綿病榻,今日纔好了些,御書房的奏摺便堆積如山,蕭睦批閱的不是很仔細,大部分奏摺都扔給蕭瑜處理。
眼下他正喝着智德仙姑調製的仙丹,凝神定氣後,略有詫異地撓了撓耳朵:“攝政王難得如此姿態,對朕行如此周全大禮。”
“臣弟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蕭沉韞掀袍,跪地叩首,繼續道,“想請陛下討一門婚事。”
自古以來,爲防止官員聯姻拉幫結派,王公貴族的親事都是由天子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