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酸。”蕭沉韞大掌插進她的如瀑青絲中,像一匹領地意識極強的狼,不容任何人覬覦他掌中之物,他有些霸道,緊緊圈住蘇南枝的細腰,極其沒有安全感地抱住她,卑微地低聲輕嘆,“本王確實喫醋了。”
蘇南枝被他溫柔的酸話,聽的心都軟成一灘水。
“叩叩叩!”
雅間房門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蘇南枝和蕭沉韞齊齊站起身,蘇南枝撿起地上的簪子,整理着裝。
“王爺,不好了,王府西院起火!”餘曄一邊敲門,一邊緊急道,“您的書房在北苑,此時大火未滅,若燒到書房,只怕會損失很多古籍……”
“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蘇南枝秀眉微蹙,有些不放心,“只怕有人故意爲之。”
“本王回去看一趟。”蕭沉韞打開門,大步流星下了畫舫,“書房內存有不少要案卷宗,可命人第一時間搶出來了?”
“搶出來了。”餘曄眼疾手快地掀開車簾,坐上馬背趕車,“王府修建至今從未起火,小廝護衛日夜巡防,今日白天這火……來的蹊蹺。”
“蹊不蹊蹺,本王回去,一看便知。”
蘇南枝整理好着裝之後,才走下畫舫,原本來遊湖,卻接二連三出事,哪怕春光再美,她也失去了賞玩的興致。
她剛要走路回府時,一輛馬車停在橋邊。
手拿馬鞭的洛城,掀開了車簾,身穿碧青色華服的蕭瑜,跳下馬車,走到了蘇南枝身側:“蘇參議大人,稍等。”
一聽見這道聲音,蘇南枝便加快了步子。
忽然……
蕭瑜哂笑一聲,兀自講道:“攝政王府那場火,燒的可真漂亮。”
蘇南枝腳步一頓,眸眼冷沉,蹙眉轉身:“原來,火是太子殿下放的?”
“是也不是。”蕭瑜賞着湖邊春景,信步走到圓拱橋上,站停在蘇南澈身邊,淡笑一聲,“不過是孤把攝政王府西院毗鄰的宅子買了下來,在隔壁燒了一把火,火勢沒止住,蔓延到王府罷了。”
蘇南枝心裏暗罵了一句瘋子,面上冷若冰霜,又道:“太子殿下曾阻止微臣巡察高臺,應該是一早便知道高臺會倒塌了吧?”
蕭瑜不置可否,模棱兩可地回答:“高臺之事,不是孤的手筆。”
“太子殿下早就知道高臺會坍塌,也只是冷漠旁觀,順水推舟,等着在關鍵時候出來護駕,是吧?”
“是又如何?”蕭瑜道,“那是宋晨雲的傑作。與孤無關。”
“可你明明知道高臺會坍塌,爲何不提前疏散人羣?爲何不告知護軍?那日因高臺坍塌被壓死之人,約莫上百,難道他們無辜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蕭瑜輕笑。
“所謂的不拘小節,便是不顧善惡地踩着累累屍骨,坐上權勢頂端?太子殿下,究竟欲意何爲?”蘇南枝無法理解。
“回到孤身邊來。”蕭瑜溫潤一笑,俯瞰遠處的驪山,“做孤的太子妃,日後,與孤一起執掌山河。”
“若我不呢?”蘇南枝眸眼冷如冰刀,“我與殿下早已是橋歸橋,路歸路……”
他殘忍又深情的話,令蘇南枝不寒而慄,從心裏漫出一陣沒緣由的恐慌,後退一步,喃喃道:“你是個瘋子,你這個瘋子……”
“是!”蕭瑜毫不避諱地承認,“我若不瘋,怎能當上太子?我確實是個瘋子,所以,不要試圖反抗瘋子,因爲……”他咬重了語氣,目光浪漫又癡迷,語氣卻無比殘忍,“因爲你越反抗,瘋子就會越瘋!”
蘇南枝退無可退,腳後跟磕在石橋邊沿,整個人狼狽地趔趄一步。
“回到孤身邊來吧,否則……”蕭瑜低聲一笑,“這只是個開始。”
“你到底要做什麼?”蘇南枝緊緊盯着他,目光裏滿是戒備。
“做一些,想做之事。”蕭瑜微微一笑,溫柔地看向蘇南枝,“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會傷害你愛之人、愛你之人,逼你回到孤身邊。”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蘇南枝咬緊後槽牙,厲聲叱責,“從來沒人愛你,你也從來不懂愛人。你雖是人,卻枉爲人。你沒有真心待你的朋友、家人、至親……蕭瑜,你就從不反思自己嗎?”
“爲什麼要反思?”蕭瑜頗爲不解,那雙偏執到近乎瘋狂的眸子,深深凝視着蘇南枝,忽然笑道,
“孤只會反思自己,爲什麼沒有殺盡所有阻擋孤的人!在夜深人靜時反思,上次那個人爲什麼沒殺?下次又該怎麼殺?孤該怎麼樣不折手段,才能得到孤想要的一切?”
蕭瑜似乎更無藥可救了……
他眼裏充滿殺戮,只有殺戮。
這樣的人,生性殘忍,從不講善惡,只講結局。
他不在乎過程如何殘忍,有沒有人性,只在乎,到最後鹿死誰手。
“這只是個開始……”蕭瑜一改往常,面色凝重至極,“直至你心甘情願回到孤身邊,纔算結束。”
“得到的時候,你不珍惜,得不到的時候,你又不甘心。”
“是啊……只有得不到的時候,我纔會不甘心。不然誰會知道,失去的時候,是如此不甘呢?”蕭瑜目光寵溺,一如兒時那般,笑着揉了揉蘇南枝的頭,偏執至極,一字一句說道,“枝枝,真正的博弈,開始了。”
蘇南枝甩開他的手,心悸氣喘地轉身跑遠。
蕭瑜之殘忍恐怖,她前世早就領教過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蕭瑜會如此發瘋,對她有這樣的執念,若早知今日,她在年少時,絕不會可憐蕭瑜,給他送衣送食……
蕭瑜說,真正的博弈,開始了。
暴風雨降至,京城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帝王更迭,從來如此。
其實,蘇南枝不知道的是,前世在她死後……
蕭瑜娶了不少官家嫡女平衡前朝,終身未立後,也曾在她死後,瘋瘋癲癲了好長一段時間。
蘇南枝心裏有個很不好的預感,以至於夜裏,也始終失眠。
她終究是要被捲入這一場皇朝更迭的廝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