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繡南枝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斬斷虛妄
    蘇南枝渾身一僵,被他抱得腰肢發軟,整個人靠在他懷裏,卻怔住了,手不知所措地貼近他背部,觸碰着他冰涼絲滑的綢緞衣料。

    二人的脣,不過咫尺之距。

    他低下來頭,眸眼深若明潭,目光閃爍着細碎星芒,凝視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視線裏裹藏着暗欲,是男人見到愛慕之人最原始且難以自持的欲,佔有慾、愛慾、情慾、貪慾……

    喉結滾動時,他一次次將慾望壓下去,卻如彈簧一樣,壓的越厲害就失控的厲害,如泥石流山洪暴發,慾望以摧拉枯朽之勢戰勝了理智。

    蕭沉韞指腹輕柔地細細摩挲她泛紅的眉梢,低下頭,挨近那一抹水潤淺粉的脣。

    他已經分不清,是誰的心在如此瘋狂且節奏錯亂的急跳着。

    有點眩暈,像失重一樣,踩進了棉花雲朵裏。

    蘇南枝被越來越近的他,撩撥的脖子發僵卻一動不敢動,腳趾緊張抓地,想要大口大口喘氣,卻剋制地吐息如蘭那樣,深吸再深吸再緩緩呼氣。

    臉頰相挨時,光暈從窗櫺處透進來,浸潤他的側臉,蘇南枝小鹿亂撞地看了眼他英挺鼻尖,侷促不安低下頭,蕭沉韞的脣便錯開了,如枝葉拂面那樣,吻到了她通紅的耳朵尖尖。

    “叩叩叩——”門外響起急促敲門聲。

    餘曄看着一直緊閉的屋內沒傳來聲響,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試探道:“王爺,暗線急報,太傅找您有要事相商。”

    一道說話聲,瞬間拉回二人的理智。

    蕭沉韞冷靜過後瞬間自覺失態,喉嚨像卡了石頭:“對不、對不住。”

    蘇南枝細若蚊叮地道了句:“無事……”

    “我、我先走一步,太傅尋我有要事相商……”蕭沉韞推開門,步伐混亂地坐進馬車,正襟危坐着,緊閉雙眼。

    神出鬼沒的洛雲崖跑來當車伕,搖搖頭,喊住餘曄:“餘老弟,要不你換份差事吧?”

    “什麼意思?”餘曄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

    洛雲崖驅馬,湊在餘曄耳前竊竊私語:“你猜猜屋子裏爲啥一直沒動靜?”

    “難道在不說話,乾瞪眼?”

    “你是不是傻?”洛雲崖翻他一大白眼,“你腦瓜裏裝的不會石頭吧?”

    “你他孃的腦袋裏才裝石頭。”餘曄罵出聲。

    “難怪你二十六了,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

    “草!你牛逼你厲害你大神醫,你不也沒娶到媳婦?!”

    二人一路罵罵咧咧。

    蕭沉韞沉默許久,忽然道:“餘曄,要不你換份差事吧?”

    “噗。”洛雲崖噴出了嘴裏嚼着的牛肉脯。

    餘曄喪着臉,連忙掀簾進馬車:“王爺爲啥呀?屬下又沒做錯事。”

    蕭沉韞沒說話。

    洛雲崖噗嗤一聲,大笑出聲。

    一個不解風情的下屬,跟着一個千年不開花的老鐵樹,娶媳婦之路可謂漫漫又慢慢。

    “王員外家的獨女很中意你,改天本王給你做個媒,聘禮本王幫你出。”蕭沉韞理了理衣襟,平靜地喝了盞茶,“對了,她年芳三十五,身高八尺,孔武有力,聽聞曾揍死過一頭不聽話的家牛。”

    洛雲崖假裝自己是個聾子,噤了聲,沒敢接話。

    蕭沉韞回到王府,走進主院時,孫太傅已經等待多時。

    “老師久等了。”蕭沉韞舉止周正地作揖,“出去辦了點急事。”

    孫太傅鬢染白霜,已近耄耋之年,坐在椅子上杵着柺杖,被下人小心扶起身,一雙眼睿智而不失和藹,親切地笑着道:“王爺去忙什麼事情了?”

    “一些政事。”蕭沉韞陪在孫太傅身側,扶着他往書房去議事。

    孫太傅撫着白鬍子,又道:“哦?什麼政事能被王爺成爲急事?不如說與老臣聽聽。”

    面對孫太傅不經意的追問。

    蕭沉韞剛要編出一套說辭,孫太傅跨進書房門檻,慈祥笑笑:“聽聞攝政王與南枝郡主走的很近,是去見她了吧?不然王爺身上怎麼有股梔子香?”

    沉默了一息,蕭沉韞才道:“是。”

    孫太傅是先帝生前一手提拔的忠臣心腹,三朝元老,曾受先帝旨意,自蕭沉韞兩歲起,就親自教導他課業十六年,於蕭沉韞而言,不僅是老師,更是長輩。

    蕭沉韞幼年時,受了孫太傅不少庇佑,也是孫太傅最得意的門生。

    書房的門被餘曄合上,隨後給二人沏茶。

    孫太傅動作緩慢地端起茶盞,吹了吹茶湯的熱霧,像把蕭沉韞看穿那樣:“可老臣好像記得,南枝郡主是萬家未過門的妻子。”

    “有的關係,點到即止,纔不至於方寸大亂。”

    孫太傅嘆了口氣,一雙飽經世故的眼睛看事精準且毒辣,喫着綿軟的杏仁酪,像與蕭沉韞閒聊家事那般隨意:“先帝駕崩前最惦記你的婚事,反覆叮囑老臣爲你把關。先帝與老臣,對王爺各方面都放心,唯獨這婚事……”

    “老臣從前也勸過王爺早日成婚,旁人這般年紀,孩子都能背三字經了,王爺卻連成婚對象都沒能尋覓一個。那南枝郡主與王爺從家世上來說,並非良配,可若實在兩情相悅,也未嘗不可。問題是,她如今已被陛下賜婚給了萬家。”

    “學生知道。”蕭沉韞站在孫太傅面前,恭敬地聽他講話,又替他續了一杯熱茶。

    孫太傅笑了一聲,接過茶水:“原來王爺知道啊,老臣還以爲王爺不知道呢。”

    蕭沉韞被孫太傅語氣陰陽地諷刺了一句,心裏默嘆口氣。

    孫太傅見他不說話,又道:“老臣身體日漸愈下,恐怕沒有幾年時間。陛下對王爺並不友善,若王爺出了什麼差錯,老城死後無顏面對先帝。”

    “希望王爺,明哲自保,斬斷虛妄。”

    蕭沉韞再次沉默。

    孫太傅杵着柺杖站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忽然緊蹙眉頭:“王爺不說話是什麼意思?王爺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良久以後,寂靜無聲的屋中,蕭沉韞說了一句話;

    “學生心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