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繡南枝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江山與美人,都要
    溫言斐與蘇南枝對視一眼,蕭沉韞亦是星眸微眯。

    蕭瑜卻雲淡風輕,不慌不忙地蹲下身,背對蕭沉韞,溫柔地一下又一下撫摸獵犬頭顱:“枝枝是哪裏尋得愛犬?看着甚是可愛。”

    頃刻間,獵犬啞然失聲。

    蘇南枝心頭一緊,疾步走去莞爾笑道:“先前虎山撿的,閤眼緣便帶回來養了——”

    話未說完,獵犬四肢無力如一趟爛泥般癱軟在地,水汪汪的雙眼痛苦瞪天,不停哆嗦後氣息全無!

    蕭瑜詫異蹙眉,擔憂道:“它這是怎麼了?”

    蘇南枝廣袖中的指尖險些掐入掌中,低頭去探獵犬氣息時,烏髮垂下遮住水眸中的寒光,輕輕將死不瞑目的雙眼合上。

    洛城摸着鼻尖接話:“許是得了什麼病暴斃了吧?”

    蕭瑜脣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攥緊摺扇慢拍掌心,無不扼腕地輕嘆,耐心安慰道:“若枝枝喜歡圈養小犬,本王改日親自爲你尋覓。”

    蘇南枝但笑不語,目光幽深如暗夜斷崖:“九王備的晚膳,臣女無福消受,縣衙門尚且有事,臣女先走一步。”

    話罷,轉身便走。

    蕭沉韞闊步追上,與蕭瑜擦肩而過時,二人餘光相交猶如刀鋒無聲交匯。

    蕭瑜微微一笑,朝他施了一禮,蕭沉韞冷笑一聲,甩袖離去。

    待院中人四散後,蕭瑜腳尖踩上獵犬屍首鼻尖,面部表情地一字一句道:“其餘三隻?”

    “已截殺。”洛城行禮回話,“神像已毀。下蟻皇涎水之人,已滅口。屬下觀攝政王右手腕行動不便,像是中了蟻毒,若明日天亮前未解毒那條胳膊怕是廢了。”

    “若是廢了,本王必定重重有賞。”蕭瑜薄脣劃出一道無情的寒笑,彎腰撿起蘇南枝掉在地上的一根青絲,放在指腹細細揉捻,以冰冷至極的口吻,偏執瘋魔地篤定道:“儲君之位,蘇南枝,江山和美人,本王都要。”

    “王爺您喜歡蘇家大小姐?”洛城下意識多嘴追問。

    蕭瑜面色淡漠地沉吟了下,將那根青絲捏碎成齏粉:“想得到她,不代表本王喜歡她。”

    不喜歡爲什麼還非要得到呢?

    洛城覺得,或許九王一直將蘇南枝視作掌中之物罷了。

    倘若別人要來搶掌中之物,那得到她的人,只能是他。

    手中的青絲齏粉隨風散去,蕭瑜轉身帶着洛城消失在了夜幕中。

    衙門府主院。

    如蘇南枝所料,其餘三隻獵犬都因不同原因慘死,她到底是低估了蕭瑜!

    她與蕭瑜也算青梅竹馬,琴棋書畫基本全是蕭瑜所授,認識數年,在京城時或許他早就對她有所猜忌了,纔會暗中掣肘她!

    蘇南枝看着地上躺着的三隻獵犬屍首咬緊後槽牙。

    蕭沉韞墨冠微斜,脣色蒼白道:“等本王回來再處理此事……不要輕舉妄動……本王清楚殺手是誰。”

    蘇南枝瞳孔微怔,試探問道:“是……何人?”

    “九王。”

    “王爺爲何知曉?”蘇南枝心中掀起無數浪濤。

    “他故意背對本王撫摸獵犬,但從他袖袍的浮動程度,本王便料定他將所有內力聚到了掌心,每一次撫摸,便在遊刃有餘地震碎獵犬四肢百骸。獵犬五臟六腑未損傷,故而沒有流血,但四肢百骸被震碎成粉末,才當場便死。”

    “其他人看不出來是因爲,在場人內力沒有他深。”

    蕭沉韞俊臉逐漸蒼白如紙,目光逐漸遊離疲憊,失去聚焦,卻始終神色如常,擡手溫柔地將蘇南枝臉龐碎髮勾到耳後:“等本王,回來……”

    “王爺的臉色……”蘇南枝欲語還休。

    “本王無事。”

    餘曄三番五次欲言又止,只好嘆口氣,扶着蕭沉韞上馬車。

    但蕭沉韞上馬車從不需要人攙扶,蘇南枝蹙眉輕聲問:“王爺,可是今晨被紅蟻咬傷了?”

    蕭沉韞脊背微僵,潛意識要將右手藏於後腰時,細微動作被蘇南枝盡收眼底,她箭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蕭沉韞眉頭微皺卻沒有掙開。

    蘇南枝白若玉璧的指尖,一點點挽起他的袖袍,只見一片片紅腫潰爛的皮膚映入眼簾……

    她越爲他挽袖,心就越懸高三分。

    挽起的墨袍下,手腕至胳膊處幾十個紅色疙瘩化膿擴散,不過才半天時間卻已經潰爛,若再不醫治,只怕這條胳膊就廢了。

    紅色毒蟻叮咬的傷口,輕則整塊肉掉落,重則中毒沒命。

    “爲什麼不告訴我?”蘇南枝擡眸,一雙溼漉漉的眼緊緊盯着他。

    “本就是無關緊要的小傷……”

    “那什麼叫大傷”她咬脣,嗓音發顫地一聲聲質問,“沒命才叫大傷嗎?你死了,我要怎麼辦?”

    蕭沉韞喉結微微滾動,擡起左手鬼使神差地撫摸她面頰,如觸瑰寶般溫柔虔誠,神色不起波瀾,眸底卻暗流涌動,如冰河燃燒烈火,但他也只是很輕地問了一句:“你是在關心我嗎?”

    “倘若你因爲救我而死,我餘生豈不是都要因爲你而良心不安?我如何帶着對你的內疚嫁人成家?我是在關心你,更是惱你,惱你傷成這樣還瞞着我,瞞着我還不治傷。”

    聽到她說要嫁人成家,蕭沉韞眼底晦暗不明,清冷殘月將他清瘦身影拉得很長,看起來有些落寞孤單:“嗯……本王死不了的……”

    “王爺此行便是去嵩陽找洛雲崖治傷的。”餘曄忍不住開口道。

    “你們別找本神醫了!本神醫中午收到王爺受傷的飛鴿傳書,便趕來了!”洛雲崖踩着牆桓瓦礫飛來,一路搖着諸葛扇,熱汗淋漓埋怨道,“等王爺到嵩陽,胳膊不廢也殘疾!”

    蕭沉韞步伐一跌,險些摔下去,蘇南枝連忙扶住他。

    四人祕密回了縣主府蕭沉韞住的臥房。

    洛雲崖擼起袖子,用烤過火的鐵刀爲蕭沉韞剜去潰爛的腐肉,喋喋不休道:“毒蟻腐蝕力極強,幸好本神醫及時趕到救王爺胳膊一條,您看一條胳膊該怎麼付醫藥費?”

    “千兩白銀夠不夠?”蘇南枝遞給他一疊銀票。

    洛雲崖眼前一亮嘖嘖道:“……縣主真是爽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所以她很窮。”餘曄冷不丁接了一句。

    蘇南枝將錢全部存放在縣衙門,幫助死水縣週轉,身上只留了微末碎銀,如此來說確實有點窮。

    蕭沉韞右胳膊纏上紗布後,洛雲崖掐了掐餘曄後腰,指了指天邊:“今夜月色甚美,我略備佳餚,請餘兄和我去賞月啊?”

    “可現在外面烏雲遮月啊——”

    餘曄話未說完,洛雲崖將他推出門外,“磨磨唧唧,本神醫說有月亮就是有月亮。”

    門外二人吵吵鬧鬧聲音漸遠,屋內只剩蕭沉韞和蘇南枝二人。

    窗外,忽如其來的大片烏雲遮天蔽日,黑暗籠罩着鴉雀無聲的縣主府,時而有幾個銅燈隨夜風搖晃。

    “夜深了,王爺有傷在身也該早點休——”

    “本王渴了。”

    蕭沉韞晃了晃裹上紗布的右手臂。

    蘇南枝知道他行動不便,新沏了壺荷葉茶,剛要走到蕭沉韞身邊時,卻踩中溼滑的地板,一個不注意朝前摔過去,結結實實摔進他的懷中。

    方纔地板很是乾淨,可自從洛雲崖離開後,地面就多了溼滑的藥膏,所以,洛雲崖是故意讓蘇南枝摔過去的。

    蕭沉韞被她這麼一撲,毫無防範地也朝後摔去。

    二人摔在地板上,蘇南枝滾燙的側臉緊緊貼在蕭沉韞的薄脣上。

    蕭沉韞右手再次被壓出血,卻渾然不知,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大腦一片空白,女子體香猶如迷魂散一樣蠱惑着他,他嚥了口水,指尖微微發顫一點點靠近女子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