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複雜和詫異,寧封不確定地問道:
“……你認真的?”
如果在這個時候,他能點上一根菸狠狠抽一口,然後再將菸灰彈到對方的臉上,侮辱的感覺一定可以更加強烈。
再狠一點的話,還可以吐對方一口老痰,或者把菸頭按在對方的臉上。
不過很可惜,寧封並不抽菸,更不會隨地吐痰。
說到底,他只是不演了,開始展露真實的自我。
但不是惡墮了……
本就靈活的道德底線或許會下降,但是肯定不會徹底消失。
雖然那麼丟人的事情他做不出來,但其他的倒是可以。
走到了蟲之母殘軀旁,他踢了一腳,將她的正面翻了過來。
“喂,醒醒,你沒多少時間了,跟這個最後做個世界告別吧。”
人都快死了,還不說點遺言嗎?
“…………”
蟲之母僅存的頭顱被碾碎了一多半,剩下的半隻眼睛迷茫地看着上方。
微微一動,她發出了微弱的疑問:
“爲……什麼?”
她不理解。
到底發生了什麼?
交戰的時間很短,對於這點她這不意外。
這個空間幾乎可以視作她強行創造的神國,只有她纔是其中的造物主,其他神靈進來之後就是任她蹂躪的待宰羔羊。
……本該是這樣的。
但沒想到,真正被蹂躪的人,卻是她自己。
在對方擡頭的瞬間,一片大好的形勢反轉,闖入者直接反客爲主地掌控了空間的主權。
再然後,不論蟲之母再怎麼反抗,都沒有新的反轉了。
一直到如今的場面。
身體被湮滅,神性被強行壓制,生命已經到了倒數……
爲什麼她能夠無視了自己的法則律令?
這裏本是她的神國,怎麼會被別人強行奪取?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是祕密哦。”
笑眯眯地攤攤手,寧封並不打算把最大的祕密告訴一個即將隕滅的死人。
“這些事情你知道真相也沒有意義了,你就放棄吧。”
“所以,這就是你的遺言了嗎?”
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寧封心中的不爽發泄了大半。
果然,暴力雖然不好,但是真的很適合發泄壓力。
一本滿足。
“如果沒有其他的話,那就是時候告別了。”
將腳擡起,寧封準備一腳將蟲之母的頭顱踩碎。
與猙獰宛如異形的觸手怪外表不同,藏在軀體內部的蟲之母其實勉強符合人類的審美……排除點對方三人高的身高的話。
不過,不管她曾經到底有多麼的美麗,此刻都只剩下了半個破碎的頭顱,談不上什麼美感。
這還是寧封可以控制的結果,不然剛纔就能徹底收割她的性命。
而看着不斷擡高的鞋底,蟲之母眼中的迷茫褪去。
在鞋底即將落下之際,她忽然開口:
“那你呢?”
嗯?
“如果對於你來說,神靈是傲慢的,是錯誤的,是需要消滅的……”
“那你呢?”
她盯着寧封的眼睛,質問道:
“對於凡人,你不同樣是神靈嗎?你和我們又有什麼區別嗎?”
一個強大到連神靈都無法理解的怪物。
一個從最強神靈那裏竊取力量的盜日者。
一個拼着人類外皮的先知。
“你難道不同樣是需要被消滅的嗎?”
她反問着,質疑着。
神靈質問着僞善者的正義。
如果神靈是錯誤的,那麼人間之神的你,又有什麼資格去審判其他人?
可當看到寧封似笑非笑的表情時,蟲之母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迷茫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脫口而出:
“原來如此……”
“最傲慢的人,是你啊!”
而回應她的,只有先知踩下的腳掌。
寧封的踩在蟲之母的頭顱上,理所當然地自語:
“這些我當然是知道的啊。”
“我知道的。”
踩在對方的殘軀上,寧封平靜得讓人害怕,他完全沒有半點動搖。
“但……我什麼時候說我不是那個最傲慢的人了?”
“我又什麼時候說過我是無辜的了?”
“我當然有罪,這點我比你更清楚。”
寧封揹負着罪過,無數人的罪過。
但他同樣揹負着他們的期望。
他嗤笑着,對以未抓住自己弱點的神靈嘲諷着:
“請不要覺得我們是一樣的,行嗎?我可不想被放在和你們一樣的位置比較啊!”
“你不能這麼侮辱人,我有罪,但罪不至此啊。”
如果我有罪,上帝會……哦!
這裏沒上帝,神靈也被踩在腳下……
“如果我有罪,我自己會自己地懲罰自己的,就不用你們來指指點點了。”
“我會用我的方式贖罪。”
如果神靈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就是蛀蟲的話。
那麼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除蟲了。
冷漠地俯視着神靈,他輕鬆地講述着自己的除蟲計劃:
“其中的一項就是清理你們這些世界之癌。”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我會消滅所有的神靈。”
“所有的。”
“你們的死亡,不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任何的負擔,相反會治癒這個世界。”
讓神靈死光,將她們竊取的權柄還給世界,這就是寧封計劃的最直觀解釋。
簡單而粗暴。
但顯而易見的是,這肯定是會有效果的。
“一個自稱萬獸之主的傢伙已經先你一步了。”
“……你不會成功的。”
死期將至,蟲之母再也沒有了神靈高高在上的氣質。
她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暢快地嘲諷着:
“哈哈哈哈哈!
!”
“你一定會失敗的!”
“一定!”
就在這樣篤定的大笑中,蟲之母的頭顱被無情碾碎,體內藏有的力量被徹底吞噬殆盡。
轟!
!
下一秒,天空閃過暗紅的閃電,血紅的雲層就要聚集。
它,要爲神靈的隕落而哀悼。
而寧封對此頭都沒擡,眯眼看着地上大笑的神屍,澹澹說了一句:
“滾。”
聲音微弱平靜,但下一瞬,天空匯聚的血雲消散,露出了晴朗的藍天。
此刻,沒有人知道這裏隕落了一位神靈。
他們更不會知道,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多少神靈隕落……除了一個人。
獨立靜立,寧封的身影漸漸消散,風中飄蕩着他的低語:
“這是……第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