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寧封在看到這個眼眸的第一個想法。
表情可以僞裝，動作可以干擾，但是眼睛卻總是能夠透露出一些掩蓋起的細節和本意。
寧封看過也記下了很多人的眼眸。
他們中有的瘋狂，有的嫵媚，有的堅毅，有的複雜……
而給他留下最深印象的眼眸，有兩雙。
一雙來自雅莉安娜，她那猩紅如血，深邃如獄的紅眸。
寧封能夠看懂她表面上的幾層，卻無法看清在那層層遮掩之下的本意。
而另一雙來自他的養父，叛節者李天都的眼眸。
有着不加掩飾的瘋狂，還有對着未知存在的盲目虔誠，以及對着家人的眷戀。
複雜，多變，而又堅定。
他本以爲自己在見過這兩雙眼眸後，短時間不會再從別人那裏受到影響，可是他還是錯了。
低頭看着這雙純淨的眼眸，寧封感到了一絲涼意。
絕對的純粹，同時也是絕對的空洞。
毫無波動，不染塵埃。
宛如一面鏡子，寧封似乎在那雙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下意識的集中精神，寧封想要仔細探查清楚其中隱藏的情緒以及自己的倒影。
“啊！”
略微刺耳的尖叫從眼眸的主人口中傳出，在距離寧封極近的地方爆發。
嘶！
寧封感覺自己的感知變敏銳也不是一件好事，聽力變好之後，這種聲音的殺傷力遠比曾經的殺傷力驚人。
眉頭微微皺起，寧封下意識伸手拉住了不小心向後仰去的少女。
雖然對方看上去有些偏中性，身材和年輕的男孩子有些相像，但是寧封還是第一時間分清了對方的性別。
憑藉着流入鼻子中的香氣，還有剛纔撞到自己身體上的柔軟觸感。
什麼女扮男裝，在他眼中統統都是不現實的。
雖然只是一個照面，但是寧封在剛纔的一瞬間還是看清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種族：人類
年齡：十九歲
實力：三階覺醒者
譜系：精神·竊罪者
態度：慌張、害羞、探查（對於你的出現，她感到恐懼）
能力：醫療（高級）、探查（高級）、危險感知（中級）、竊取罪惡……】
沒有趁機抓住什麼不該碰的地方，寧封握住對方的手腕，在幫她保持住了平衡後就鬆開了手，輕聲問道：
“你還好嗎？”
這裏是休養區，撞到來探望的人事小，要是真把病號撞壞了，那就是大事了。
可是令寧封有些意外的是，面對自己無可挑剔的態度，對方的反應卻令他十分費解。
聽着寧封的聲音，對方居然顫抖了一下。
打了個冷戰！
寧封：……嗯？
這位小妹妹，你什麼意思？
哥哥我難道不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善人嗎？
你爲什麼，要害怕？
微笑僵在嘴角，寧封微微上前一步，貼心地追問：
“你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來，哪裏不舒服你說出來。
說清楚，好嗎？
他的舉止動作明明看上去溫柔親切，但卻令楚餘感覺有些心裏發毛。
你不要過來啊！
就在楚餘準備無助後退的時候，一隻纏着些繃帶的手臂摟上了她的肩膀。
“噗，哈哈……”
壓制不住的笑聲從房間內傳出，雲舒暢看着堵在門口的寧封和慌亂的楚餘，憋不出地笑了出來。
當即搖搖頭，寧封收起來剛纔刻意擺出的態度，輕笑着搖搖頭。
“我是寧封，江婉應該提過我。”
向着兩人遞出了手掌，寧封的身上再也看不出絲毫危險，散發着令人不自主感到親切的和煦溫暖氣息。
再無一絲黑暗，滿是光明。
他在逗楚餘的時候已經用餘光觀察了整個房間，江婉並不在其中，有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雲舒暢。
【種族：人類
年齡：二十六歲
實力：三階覺醒者（虛弱）
譜系：血脈·獸化人（貓）
態度：玩味、好奇（她正仔細地打量着你）
能力：潛行（高級）、陰影穿梭、獸化、近戰武器精通、異種武器精通……】
“那當然，久仰了哈哈哈。”
放開楚餘，雲舒暢和寧封輕輕握了握手，嬉笑起來：
“雲舒暢，她是楚餘，我們都是江婉的隊友。”
楚餘現在也從慌亂中清醒過來，抿着嘴，手放在腰包上，有些尷尬地衝着寧封點了點頭。
至此，江婉小隊的其他三人寧封都已經見過，給寧封的第一印象感覺都還不錯。
沒有那種不太好相處的人員，
戰士人員，斥候人員，醫療人員都已經有了……那江婉的定位是什麼？
總不能是輸出吧？
眨眨眼，寧封有種發現了真相的感覺……
不能吧，沒記錯的話，她明明是天使譜系來着。
雲舒暢衝着走廊的另一端歪了歪頭，笑了起來：
“不過很不巧，你來晚了一步，她剛走不久。”
又錯過了。
寧封表情不變，但是心中微微動了一下，他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
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再多就是刻意的了。
江婉，在躲着自己。
那，理由嗎？
因爲看到瑪格麗特的情況而感到自責嗎？還是因爲……
不過，這些理由不重要。
無論如何，現在寧封都要見到江婉。
擡起頭，對着似笑未笑觀察着自己的雲舒暢點點頭，寧封滿含歉意地開口道：
“抱歉，我要先離開下，我有事情要和江婉說。”
雲舒暢毫不意外，將楚餘當成柺杖，靠在她身上，
“去吧去吧，告訴她我們不會給她留門的！”
微笑起來，寧封也不問江婉去了哪裏，沿着那個雲舒暢目光的方向緩步走了過去。
腳步沉穩篤定，對於目的地並沒有任何疑惑。
光是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雲舒暢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堅定意志。
“這麼強的意志……可他身上散發的血脈譜系的味道更加明顯，有些奇怪呢。”
奇怪的多打量了兩眼，雲舒暢收回目光，低頭點了點沉默不語的楚餘的臉頰，戲謔道：
“你怎麼了？只是撲進男人懷裏而已，怎麼這麼害羞？”
搖搖頭，楚餘嘆了口氣，沒有理會因爲受傷而放飛自我的副隊長。
她望向了寧封剛纔消失的方向，默默回想起剛在看到的那雙眼眸。
“他的眼睛有些……”
可怕。
寧封覺得楚餘的眼眸純淨空洞，下意識地想要探尋一下。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眼眸在對方眼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當深淵將目光投向你的時候……
請別忘記，
你也在凝望着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