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吉並不怕冷,但是李行恩不這麼認爲。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件黑色的狐裘,好說歹說給她披上了。
她容色豔麗,膚色白皙,在這黑色狐裘的襯托下,越發有一種絕豔到令人不敢直視之感。
殿下適合每一種顏色!
杜鳳句看着這一幕,內心只有這個感嘆。
都說人靠衣裝,但是在他看來,無論什麼衣裳到了殿下身上,都能發揮出極致的效果。
不管是紅色的鳳袍,還是利落的戎裝,還是堅硬的鎧甲,或是眼前貴氣的狐裘……
殿下賦予了這些衣裳不同的榮光。
他喜歡看到她各種衣裳的樣子,什麼樣的殿下,他都喜歡。
“怎麼,是本殿臉上有什麼嗎?”鄭吉見到杜鳳句愣愣打量着自己,不由得笑問。
“不,沒有什麼……殿下很好!”杜鳳句回道,強迫自己移開了黏人的眼神。
看到這樣的杜鳳句,鄭吉鳳眸彎了彎。
笑意涌在她眸中,如星河璀璨,洗掉了她身上那種不可明言的冷色,多了一分明媚。
真好呀,現在的鳳句可真是年輕啊,在她面前,是絲毫都沒有掩藏呀!
鄭吉心中悠然感嘆,原本縈繞的疲憊一掃而空。
這個世上的確是有這樣的人存在,只要看到這個人,便生出無窮的力量。
鄭吉十分篤定自己的方向在哪裏,也無比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但這些都沒有實形,她眼下握不住。
但是鳳句,就在她面前,她可以握着這個人,一步步踏上那未知的將來。
只要看到他,那些無形的東西就有了實形,那些遼遠廣闊就都落到了實處。
這世間有她的錨,真好啊!
杜鳳句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不禁也笑了起來。
自從殿下祕密前往礪山之後,他們就沒有單獨相處過了。
在礪山腳下的營帳裏,時勢危急,除了後續的佈置和安排,他和殿下根本就無暇他顧。
後來他隨着趙閣主去了凌州,而殿下則率領着長定率士兵歷遍山南道。
中間他們雖然有過短暫的會面,但周圍都是士兵將領。
直到現在,他們纔能有如此相對的時刻。
這是他們在山南道的最後一夜,諸事已定,於是鄭吉約了杜鳳句出礪州城。
礪州實行宵禁,但因爲最近山南道的動盪,因此礪州府衙特許剿匪士兵有夜間行走的權限。
儘管鄭吉很想與杜鳳句獨處,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安危太過重要了,秦胄他們絕對不會放心。
雖則,以她的戰力,這礪州城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
萬一呢?
誰都不敢賭這個可能性,包括鄭吉自己。
因此,她和鳳句牽馬在前面閒步,身後不遠處則綴着秦胄等人。
對此,杜鳳句完全沒有異議。
因爲他的身邊就隱匿着一個韋豔。
他們的身後繫着太多人的性命了,他們沒有肆無忌憚的機會。
韋豔和秦胄他們都很清楚,長定殿下和杜鳳句有要事相商,所以刻意沒有運用內力,竭力避免聽到他們的談話。
“衛蒲山他們會隨你一起回去嗎?”鄭吉邊走邊問道。
他們給她留下了非常深刻而且美好的印象。
對這些人,鄭吉實在愛才。
“不會,他們就留在山南道。”杜鳳句回道。
他們還要在這裏追查蕭子通等人的線索,這關係着此後的進展,任務重逾千鈞。
他們本就是恆樓在山南堂的人,對這裏更爲熟悉,也無須回到京兆。
杜鳳句擔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殿下,若是他們查不出那個破綻呢?”
他執掌恆樓,當然知道衛蒲山的本事,只是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及,若實在找不到蕭子通他們的破綻,那殿下怎麼辦呢?
鄭吉笑了笑,道:“無須擔心,本殿已有安排。”
衛蒲山他們能查到這個破綻,當然最好,若是查不到,問題也不大。
曹寧已發揮作用了,薛皇后拿到的人名,就是她佈下的暗棋。
若是背後的人不動,那麼山南衛將領這個詭局就到此爲止。
若是背後的人動了,那麼薛皇后的存在,會讓姜、陶兩家真正化險爲夷。
她想了想,壓低嗓音對杜鳳句說了幾句話。
這幾句話,令杜鳳句眼眸一亮。
還得是殿下!真的太好了!
如此一來,那麼京兆那一場硬仗也不算很難打了。
最難的事情,殿下在山南道這裏已經做了。
放下這個擔憂,杜鳳句覺得腳步都輕快了不少,隨即問道:“殿下,那山南道這裏?”
“本殿也已安排了。”鄭吉回道。
她會在山南道這裏留下一批人,以備後用。
她佈下了那麼大的手筆,在山南衛將領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但這不是結果。
她與山南衛將領之間無形的聯繫,必須一點點持續加強,直到無論如何都斬斷不了。
那就意味着她要在山南道這裏用人。
現如今,她有什麼人可以用呢?
“匯通堂會抽一個主事來到山南道,本殿令其與衛蒲山他們聯繫?”她這樣問道。
她知道鳳句有一批勢力,不知道是杜家擁有還是呂師所留,衛蒲山他們就在其中。
匯通堂是姜家的核心,裏面的主事都能獨當一面,也是外祖父和她所信任的人。
這樣的人來到山南道,帶領着她留在這裏的一批人,她能放心。
只是,匯通堂的主事最爲擅長的是行商錢銀,于軍中還是差了一些。
若加上衛蒲山他們……
杜鳳句明白她的意思,早在令衛蒲山他們協助她上礪山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決斷。
“沒問題。”他這樣道,許下了承諾。
聽到這意料之中的回答,鄭吉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側身看向了杜鳳句。
眼前的人,因爲易容的原因,容貌和她記憶裏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但他們是一個人,無論是前世今生,都爲她奉上了一顆赤誠真心。
此時圓月高懸,清輝灑照着人間,爲這夜色裏的落雪鍍上了一層柔光。
鄭吉忍不住伸手,替他拂去肩頭的落雪,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很輕:“回到京兆,本殿想看看你,好嗎?”
「第一更!南方的娃不知道雪落還有沒有人出城……不過沒關係啦,這是古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