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雙杏眼熠熠發光。
她擡眼看着高聳威嚴的城門,下意識摸了摸背後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槍。
京兆這裏的人果然和北疆不一樣!
她還沒有走進城門,就已經聽到了一陣陣吆喝聲,還有些小販就在城門處擺起了攤子,各種食物的香氣竄進她鼻端,讓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她忍不住買了兩個大肉包子,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然後大踏步走進了城中。
京兆,她來了!
她走進城中之後,拉住一個巡城兵問道:“大哥,請問武閣怎麼走?”
“你去武閣做什麼?”巡城兵狐疑地問道。
他見問路的姑娘家,孤身一人,又是風塵僕僕的樣子,不禁心生奇怪。
最近武閣考覈選拔的事情,軍中士兵都知道,也都很關注那裏的情況。
最近從各地趕來武閣的人不是沒有,但真沒有姑娘家。
姑娘杏眼彎彎的,大大方方地回道:“我去那裏找人,有人約了我在那裏見面。”
聽聞此言,巡城兵便以爲她去武閣投奔什麼親戚,便沒有多問,隨即爲她指了路。
這姑娘一路上又問了好幾個人,一路上急跑慢趕,終於來到了武閣。
看到武閣的匾額之後,她眼中的亮光更甚了,內心也更加激動。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背上的長槍移到胸前,用力握住了。
這就是武閣!
雖然還沒有邁進去,她卻好像聽到了武場傳來的訓練聲,那讓她熱血沸騰,連氣息都粗重起來了。
武閣門口的守衛看着這個站在門口不動的姑娘,忍不住開口喝道:“你是何人?這是武閣,不得擅闖!”
這聲震喝讓姑娘回過神來,她隨即從手中掏出一封引薦信,道:“我是北疆武閣的士兵,此番是來京兆總閣受訓的。”
邊說着,她邊遞出了引薦信。
但是,門口的守衛並沒有伸手接過引薦信,而是滿眼懷疑地看着她。
北疆武閣的士兵?
北疆武閣雖然地處苦寒,但是因爲那裏有鎮北都護府,基本上鎮北都護府的士兵都會進入北疆武閣受訓,所以那裏的武閣士兵人數衆多。
其中有沒有女士兵,他們也不清楚。
但是這個姑娘家的確像是趕了很久路的樣子……
姑娘見狀,仍舊笑眯眯的,道:“我是鎮北都護府推薦來的,來找長定殿下。”
鎮北都護府推薦的,還是來找長定殿下!
這一下,門口守衛不敢再遲疑了,忙不迭伸手接過了引薦信。
一打開來看,便見到明顯的鎮北都護府印鑑,其上寫着“今有士兵陶靜宜,於北疆武閣受訓,薦於京兆總閣……”這樣的字樣。
門口守衛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姑娘家膽敢冒充鎮北都護府的引薦信,更何況對方是來找長定殿下,只要帶她去見長定殿下便立刻可知真僞了。
於是,他遞還了引薦信,故作鎮定道:“既有引薦信,那我就領你去癸場見長定殿下吧,且隨我來。”
“如此,就勞煩守衛大哥了。”這個名叫陶靜宜的姑娘笑着回道,滿臉感激。
殊不知,陶靜宜心裏想:京兆武閣總閣的守衛如此大意的嗎?就憑一封引薦信就可以進去了?
這樣的人要是去了北疆,怕是活不過三個月!
不知道守衛是爲了彌補還是怎樣,一路跑得飛快,陶靜宜一步不落地跟在他後面,兩人很快就出現在癸場了。
武閣所有人都知道,長定殿下最近白天都在癸場,在那裏都能見到她。
當陶靜宜出現在癸場的時候,立刻就引起癸場士兵的注意。
無他,出現在武場這裏的姑娘實在太少了,整個武閣總閣就只有長定殿下一人。
如今,竟然還有一個姑娘出現在這裏,她是誰?
此刻恰好是鄭吉休憩的時間,她就坐在癸場邊上,看着場中沈沉、褚飛鳶等人在訓練。
曹寧站在她邊上,與她一道觀察着沈沉兩人,邊憨憨問道:“殿下,杜先生說我已經有進步了,不過要等隊伍人齊了之後再調整調整。”
“嗯。”鄭吉點了點頭回應。
鳳句告訴她要去好好琢磨訓練的方式,此後便好幾天沒有在癸場出現了,也不知道他琢磨得怎麼樣了?
鳳句的訓練根據每個人的特點而制定,現在她的隊伍還沒有齊人,鳳句他是怎麼做的?
然而,鄭吉卻無法告訴杜鳳句第五個人是誰。
因爲尚未見到此人出現在京兆武閣,她都無法最終確定。
罷了,反正距八月還有幾天,且等等,也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她敏銳察覺到癸場有什麼不一樣了,立刻順着士兵目光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和在場的其他士兵一樣,也見到了陶靜宜。
隨即,她脣角便忍不住揚了揚。
陶靜宜,終於來了!
在癸場許多士兵的目光注視下,陶靜宜徑直往鄭吉這裏奔過來。
在見到鄭吉的那一刻,陶靜宜才後知後覺地明白,爲什麼武閣守衛這麼輕易就帶她來癸場這裏,並不怕她是來刺殺長定殿下了。
因爲,癸場這裏太多士兵了!
而她所找的那個人,哪怕是安靜地坐在癸場邊上,也是場中最不可忽視的存在。
即使穿着和其他士兵一樣的鎧甲,也無法遮掩其豔麗無比的面容,但更爲獨特的,是那一身無人可降的氣勢。
她彷彿見到了祖父,不,比祖父還要有氣勢,但是更加淡定更加從容的人,就坐在癸場邊上,笑着看她。
在北疆的時候,陶靜宜不止一次地想,長定殿下是個怎樣的人?怎麼可以掌握四千長定率士兵?
在奔赴京兆的時候,她也反反覆覆地問自己:答應長定殿下的邀約對不對?這麼做是不是太魯莽?
乃至進入京兆都城,她在難以壓抑的興奮激動之餘,也不免浮現出一絲忐忑不安。
從北疆到京兆,不遠千里,瞞着家人,這於她而言,是一場關乎着接下來命運的豪賭,萬一……
所有的焦慮,所有的起伏,在親眼見到長定殿下的這一個瞬間,都全部奇異地平復了下來。
她冥冥中就有一種預感,這場豪賭,她不會輸了。
她終於走到了鄭吉面前,杏眼亮晶晶的,笑着說道:“殿下,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