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弓弦輕顫，絃音頓化劍意，自天斬落，手提單鋒魔劍迎面走來的曠神愉同時揮劍。
砰！
森然劍氣裂地而出，每前進一分，都會發出如同悶雷般的炸響，肆虐的魔氣席捲而出，所到之處大地開裂，塵土瀰漫四周。
蓬！
截然不同的劍意在半空交匯，一聲悶響後，碎裂的劍氣席捲，將瀰漫的煙塵吹散。
滿目瘡痍的魔土，兩道白髮身影對立。
一站一坐，相顧無言，尚不及曠神愉開口放兩句狠話，或者詢問對方姓名。
絃音突然變調。
金戈鐵馬之中有了幾分悲傷，略顯清淡，卻又不能忽視，靜坐之人拉奏着七絃馬頭琴，瀰漫周遭的劍意只與迴盪的絃音相合，無形，無質。
曠神愉只覺置身汪洋之中，每一個當頭拍下的海浪，都是由浩瀚劍意所成。
迎面吹拂而來的風亦然。
“嗯？夠硬角！”
一聲驚疑，一句讚歎，手中劍鋒再動，欲劈風斬浪，與天地爲敵，只聞曠神愉昂然出言，周身不見絲毫頹勢：
“魔單鋒劍境，是滅我，除了我自己，誰也滅不了我，就算是天地也不行！”
慘綠色的劍光先將風撕裂，再斬開海浪，正當其人隨劍走，準備掠身衝向對面之人時，只見怒潮再度排空而來，連環境都變得沉暗。
“魔鋒·飛隕式！”
魔單鋒劍境首運，毀滅劍意疾似天隕，將風浪盡數斬破，詫見——
滋！
汗水滑落，化作蒸汽消失不見。
眼前景象化作一片焦土，地上散發着高溫，舉目再見狼煙四起。
“魔劍·瀉虹式！”
不欲被這詭異劍意繼續拖延束縛，曠神愉周身劍意勃然而出，魔單鋒劍境再現，一道綠色虹光被橫擊而出，與周遭熾熱的劍意碰撞在了一起。
熱浪席捲，使人如陷火海地獄。
曠神愉置身其中，單鋒魔劍隨心而動，將眼前的一切盡數斬滅。
旋即！
漫天飛雪飄落，天地盡化一片雪白，悠揚的曲調黯然神傷，演化出五倫之悲與人生顛簸之痛。
不知爲何，在聽到這再次變調的絃音後，曠神愉心中產生了一瞬間的悸動，而後，被那凌厲的劍意盡數斬去，極招再運。
“毀世邪鋒禁天斬！”
招出，境破。
對立的兩人相顧無言。
方纔所經歷的一切，是幻象，但又不是幻象。
叩心之弦，所奏者自是人之心音。
曠神愉卻也不惱：“好劍意，強者自當通名！”
“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清淡的聲音隨絃音傳至：“空谷殘聲·蕭無人。”
“哈，我今日不止要傷人命，更要留人命。”
話語甫落，魔單鋒劍境如行雲流水，化作綿密劍網向蕭無人罩下，身形同時掠出，泛着寒光的單鋒魔劍直向其眉心刺去。
然而。
劍鋒行進途中未見任何阻礙。
劍尖刺入眉心，更未有一絲一毫阻塞，亦未有鮮血流出。
“劍氣留形！什麼時候？！”曠神愉見狀瞳孔猛然一縮，絃音消失同時，坐在面前的青年與其身邊劍器迅速淡化，最終消失不見。
“你之劍境早已臻至瓶頸，進無可進，此時一戰恐會留命當場，若你能夠更進一步，屆時與你一戰又有何妨。”
清淡的聲音隔空傳至，從容，且自信十足。
“如此自信，那你之性命便暫且寄下。”曠神愉撂下話，收起單鋒魔劍後轉身離去。
身爲當事人的他自然明白，自己的魔單鋒劍境已經臻至瓶頸，早在多年前便無法再精進，對方能夠看出代表其修爲確實不凡。
至少，是可以與他酣暢一戰的對手。
如今他已有突破瓶頸的方向，所缺少的不過是時間與對手，更何況，此番前來本便是爲了試探。
…………
啪！
白子落在棋盤上，將痕跡抹去，縱橫子看向歸來的身影，出言詢問道：
“如何？”
坐在不遠處的映雲騫亦將目光投了過來，玄凌蒼這幾天在弓弧名家那邊協防，所以當下並不在縱橫子這裏。
映雲騫一度要認爲，自己是不是要有師弟了。
結果……
縱橫子與玄凌蒼的相處方式並未改變，也沒有提其他方面的事情，就是尋常的前後輩關係。
蕭無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其人確實如二師兄所言那般，身上有古怪，應當是以某種特殊手段，將過去盡數洗淨，只剩下曾經修行的劍道。”
先前縱橫子與曠神愉隔空交手，便曾窺探到一些東西，後來佔了一卦，結果有那麼一點離譜。
於是，才安排了今日這次針對性試探。
“若他當真再做突破，能贏嗎？”
“殺他非是難事，但那詭變確實麻煩。”
“死而復生的同時，功體還會暴增，我懷疑他們體內還有第二個元神存在。”在聽到蕭無人的回答之後，縱橫子也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映雲騫詢問道：“這種情況，連小師叔也沒有辦法嗎？”
“其實，只要一式劍招便能解決。”蕭無人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可惜我並未修行。”
“愴天若失？二師伯也沒有修行？”
針對元神的劍招，映雲騫自然不會另作他想。
縱橫子的回答一如先前：“我不擅劍道。”
蕭無人將目光投過來，欲言又止，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就當這位二師兄真不擅長劍道了。
“那到時候找雲蹤來幫忙？”映雲騫提議道。
“我可以將其意識斬殺，在理論上，應該能夠達到相同的效果。”坐在不遠處的蕭無人將琴絃進行了簡單調試，而後補充了一句。
衆人都沒有在意那所謂的魔單鋒劍境，其所能夠帶來的威脅，遠不如死而復生之詭變，既然無法做到直接斬殺元神，那便嘗試去斬殺意識。
“有小師叔這一次試探，他應該會安靜下來。”
約戰，自然是非常正式的約戰，曠神愉在之後的時間，定然會以精進自身爲主。
除非他不是一個純粹的劍者。
那樣的話，威脅性便能夠稍微下調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