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苦境:我在德風古道那些年 >第一百六十二章:萍水相逢楚某人
    太過深奧的道理,太過崇高的理想,對如今的映雲騫來說,確實有些難以理解,自然也就做不到感同身受。

    先前的談吐,已然是他多年之積累,真要說什麼信手捏來,還是太過於遙遠。

    “你還有時間,能夠慢慢去學,慢慢去想。”

    將手收回,藺重陽之腳步亦未曾停歇,目標似是極爲明確。

    跟在他身邊的少年,此刻出口的話語,卻是有些遲疑:

    “若是有朝一日,前輩,也會走上這條路嗎?”

    將個人之生死置之度外,映雲騫不知曉,自己是否能夠做到。

    “儒者,乃承天道聖心,行人道聖行,自當守心持志,除惡斬邪,以正天地;

    亦當秉禮持義,明善揚仁,宣揚教化,以護天下蒼生;

    宏治世之念者,於蒼生危難之際,仗劍挺身而出,盡仁於天下,是選擇,亦是責任。”

    隨着話語落下,腳步亦隨之而停,看着眼前的建築,藺重陽輕聲道:

    “到了。”

    一股難以言述的氣息,自古舊的門板上,從斑駁的牆粉中,從階前的青石縫隙裏透出,眼前所見之建築,牽引着無數路人之嚮往。

    無關歷史厚重,不問滄桑墨跡,淡淡的酒香隨着輕風飄入鼻中,映雲騫擡頭望去,只見牌匾上寫着:“文君坊”三個大字。

    自外部看,此地似乎很是特殊,但進入其中會發現,與尋常酒坊也沒有區別。

    映雲騫跟在藺重陽身後,看他拿出一張紙,交給櫃檯上那正在敲算盤的掌櫃:

    “勞煩掌櫃,按此名單幫忙置辦,外帶。”

    那掌櫃看到名單後,手中動作一頓,隨後又看向藺重陽,說道:

    “先生所購量比較大,需要一些時間安置,勞煩先生在此稍等。”

    “無妨。”

    得到答覆後,掌櫃先收起交付的銀兩,隨後拿了那名單,前往內廂進行置辦。

    嗅着酒香,立在櫃檯邊的人,又不自覺的想起從前。

    昔年,城池建好後,那儒生想要拓寬商道,卻苦於沒有能夠作爲主打的產品,最終便將目標,放在了酒上。

    村中人大多以耕田養牛爲業,平日中,也是以物易物居多,鮮少有商賈以及手工業者,雖有物質基礎,卻無技術支撐,儒門的課業,也沒有教人如何釀酒。

    於是,一封飛信傳回德風古道,不日便迎來了相應的支援,文君坊與千日甘,便應運而生。

    “文君”兩字,便是取自那儒生的名字,作爲一種紀念。

    初,民風淳淳,鮮有飲者,後有一人嘗之,嘆其果然甘美,遂飲者雲集。

    一時間,生意甚是紅火,鄉民獲利頗豐,隨着時間流逝,口碑與品牌便也打了出去。

    當人們看到,商賈與釀酒,獲利遠甚於耕種之後,參與者便逐漸增多,這些年下來,早已正式形成了產業,在苦境各地皆有連鎖。

    追憶往事,一幕幕好似就發生在昨日,歷歷在目,銘心刻骨。

    片刻後,一股潮氣自外而來,同一時間,一道清朗之音自門外傳入:

    “楚某以爲自己就夠早了,未曾料到,還有比楚某來得更早之人。”

    映雲騫回首,只見來人頭戴斗笠,背後負有劍袋,腰間插有竹簡,周身氣質似儒似道。

    顯然,這是一名高手,至於到底有多高,以他之實力,自然看不出來,不過,說不定要比某個老頭高。

    “如此說來,兄臺想必是愛酒之人。”藺重陽側過身,將櫃檯前的位置讓了出來。

    進入室內後,來人摘下了頭上的斗笠,自來熟的出言道:

    “但在楚某看來,朋友可非是好酒之人。”

    想他時常遊歷江湖,偶爾還會與好友一同,給他人做導遊,形形色色的人物見過不少,就似眼前這一款,還是第一次見到。

    只是一眼,他便判斷出,對方平日中應當沒有飲酒的習慣,更非是好酒之人。

    “哦?何以見得?”

    藺重陽也來了興致,而來人之身份,他亦是心中有數。

    “楚某若說,是同類之間的直覺,朋友可願相信?”

    出言同人,只見來人將自己的酒壺化出,放在櫃檯上。

    淺色的玉質酒壺,清雅素麗,倒是與其之氣質很是契合。

    “當真?”藺重陽饒有興味的問道。

    倚在櫃檯邊的人回道:“也沒那麼玄乎,只是看朋友舉止,不像我們這些酒鬼那般隨意。”

    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還有某些時候下意識的動作,進而推斷出其人之品行,也算他們這一行喫飯的傢伙了。

    若無絕藝傍身,還真吃不了他們這晚飯,哪怕苦境這些年來,治安比從前要好了不少,但危險依舊存在,這魚龍混雜的江湖,出現什麼樣的突發狀況都不足爲奇。

    “原來如此,兄臺倒是一位妙人。”

    藺重陽姿態從容,心下了然,也沒準備深究。

    “隔行如隔山,最少,在詩書禮易方面,楚某隻能甘拜下風。”

    一番交談下來,楚某人對面前之人的身份,已然有了幾分猜測,不過對方未提及,他也就當做不知曉。

    雖非酒逢知己,卻也算是萍水相逢,爲何不灑脫一些?

    此時,掌櫃搬着一方木箱,自後廂走出,將其放在櫃檯後,對藺重陽說道:

    “先生,您的酒。”

    木箱之上,有明顯的術法封存痕跡,畢竟是做大做強的酒坊,售後服務自有保障。

    “有勞了。”

    將木箱收好後,藺重陽對那人說道:

    “此間事了,我二人便不多再留,兄臺,請。”

    “朋友,請。”

    目送兩人離開之後,楚天行將自己的酒壺推至掌櫃面前,輕嘆道:

    “未曾想,楚某今日只是來打個酒,竟是能見到這位,我記得,江湖上一直有傳言,說文君坊背後不簡單,如今看來,傳言並不一定是傳言啊。”

    他與此間掌櫃,亦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有些事情自是能談。

    “這位我也是第一次見,至於傳言,確實是傳言。”

    掌櫃將酒壺拿起,一邊說着,一邊走進後廂。

    …………

    離開文君坊後,映雲騫將憋在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前輩與這間酒坊有舊?”

    那名掌櫃的反應,以及身邊人的反常,彼時的他都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