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相信你。”
“文雅，”他露出歡喜的笑容,“父親教育我，應該成爲一個正直的、真正的男人,我雖然不知道要怎麼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但我想……不是,我是說,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努力成爲更好的男人、更好的人。”
他見她既沒有表示出喜悅之情，也沒有說話,心裏越來越沒有底。“我是說的太早了嗎？你覺得我不夠誠懇？還是……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
“都有一點。”張文雅扭頭看着不遠處做運動的老人家,“這裏也不太適合說這種事情。走吧。”
她手裏拿着保溫杯，先離開了。
謝仲欽頗是忐忑，趕緊拎着運動包跟上她。
“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
“是我說錯話了？”
“沒有。你沒有說錯話，只是……你太……我也說不好,爸爸叫我離你這樣的男人遠一點。”
他慌了,一把拉住她手臂，“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爸爸常說,不讓我早戀，男人都壞得很！就像你的室友那樣,專門騙女孩子。爸爸一定不會騙我。”
“我又不是我室友那樣的混蛋。”他不服的嘀咕。
“好啦,你不要想的太多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希望這件事情你能跟隨我的節奏來,我覺得現在還不合適,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你覺得好不好？”
他糊里糊塗的點點頭，“好。”
“我要去上課了，上完課我要去書店買書，你送我去新華書店。”
“買什麼書？”謝仲欽從運動包裏拿出她的短大衣，爲她穿上。
“買點英文，考試要用的。我看英文看的太少了。”
中午在外面喫過午餐，去新華書店買了書，便回來了。
先把今天買的書放好，隨手拿了一本看，是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之前她看過翻譯的中文版的，現在直接看英文版。英文跟中文也沒有什麼不同，就是要多看、多思考，“博覽羣書”是基礎。
克里斯午睡起來，出去跟小夥伴打籃球去了，玩到渾身大汗回來，衝到樓上浴室洗澡。
“阿妮婭！我餓了！”少年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金棕色頭髮下來。
“這還沒到晚餐時間呢。你喫酸奶嗎？”
“喫！有什麼水果？”
“草莓，香蕉，我今天買了一些釋迦果，你嚐嚐。”
“釋迦果？”克里斯念着這個奇怪的名字，“沒聽過，好喫嗎？”
“是熱帶水果，熱帶水果通常都很好喫。”
“那可以。”
做了兩碗水果酸奶，一人一碗。
“阿妮婭，下個月是聖誕假期，就在你考過試之後，我和爸爸要回去兩週，過了新年回來。”
“嗯，肯特先生告訴我了。他說叫我不要去別人家工作，你們不在的時候，我還可以住在這裏，薪水照發。”
克里斯用力點點頭，“你千萬別去別人家工作，要是你覺得薪水不夠用，我讓爸爸給你加薪水。”
“那好呀！”加薪當然是高興的事情啦！
“你知道聖誕節嗎？”
“知道。”
“聖誕節我們會回到堪薩斯祖父家裏，祖父祖母會給我準備聖誕禮物，我很愛祖父祖母。還有紐約的祖父祖母。”
“你會去看你媽媽嗎？”
“嗯，我們坐飛機到紐約，爸爸說我要先去看望媽媽和紐約的祖父祖母，然後再飛回堪薩斯。”克里斯談到母親的時候已經不那麼難過了。
不錯，至少這對父母還挺靠譜。
張曉峯打電話給女兒，說兩家店都租出去了，羊毛衫給了兩個月的租金，開到春節前，明年春節在一月二十三日，那就是整整兩個月。羊毛衫也不是假貨，就是便宜貨，含毛量百分之五十或者百分之三十的那種，張曉峯叫程秀梅去挑了幾件羊毛衫，三個女孩子一人一件。
他雖然要跟許二鳳離婚了，但不遷怒許嬌嬌，還算是個不錯的“繼父”，其實許嬌嬌也沒跟他在一起生活過，頂多生活過幾天。
另一家餐館磨磨唧唧的總想砍價，張曉峯不耐煩了，馬上租給一家賣牀上用品的“內部清倉價”，也是直接給了兩個月的房租，交到春節前。張曉峯拿了五套牀上五件套回來，給了張文雅兩套。
牀品質量居然不錯，不是什麼粗製濫造的產品，是高支數的全棉精紡。牀上用品也是消耗品，這兩個老闆都是想趁春節前的銷售旺季賺一筆過年錢，短租也很合適。
十二月的第一個週六，張文雅去了上海美國學校，跟一些美國孩子在一起考了sat。
sat的考試是上午下午三場，上午三個半小時，考和數學，下午考寫作，但寫作佔分很少，一般美國學生也不是全都考寫作，有些準備報考寫作類纔會選考寫作。
張文雅也不準備考寫作，這樣只需要考和數學。
分爲兩項，和語法，考量和邏輯能力，65分鐘，五篇文章，分爲、社會科學、歷史、兩篇自然科學，每篇文章十道題左右，做錯扣分；語法考單詞量，35分鐘，四篇文章，做錯扣分。
第二場考數學，相對簡單一點，大概是中國高中高一到高二上的數學知識，對外國考生來說，有不少是栽在對題目的理解上，這也是在要求單詞量。
這天，謝仲欽在美國學校見到了張文雅。
她穿的很簡單，牛仔褲、薄呢外套，裏面一件白色高領毛衣，揹着一個樣式簡單的郵差包。這個包他其實見她背過很多次，一開始以爲是真皮包，後來發現是便宜貨，但沒有多想。
現在想想，她穿的很時髦，但都是便宜的單品，她身上最貴的衣服還是他送的皮夾克。
鞋子也都很一般，最好的鞋子是他給她買的棉皮鞋。
真有點奇怪呢。
他琢磨不透。
他沒有跟她打招呼，只是一路跟着她出了校門，見她上了一輛福特，自己開車走了。
這就更奇怪了。家裏明明買的起小汽車，穿戴卻很便宜，連手錶都沒有。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知道她是來參加sat考試的，但別的呢？他甚至不知道她家到底住在哪裏！
謝仲欽忽然發現對自己女朋友的瞭解簡直少得可憐！
他頓感不安。
晚上是約會時間。
喫飯的時候，磨磨唧唧好久，謝仲欽才小心的說：“我今天……在學校看到你了。”
“嗯，是啊，我去考試。”
“考的怎麼樣？”
“不知道，感覺還行，大概一週出分吧，等出分後看看能考多少分。咦？你看到我啦？爲什麼不喊我？”
他一笑，“我看你急急忙忙的出了校門，就沒喊你，反正晚上要見到你的。你考了駕照哦？”
“嗯，今年夏天考的。怎麼？”張文雅忽然反應過來：他看到她開的車，準會以爲是她家的私家車。
於是笑笑，“車不是我的，別人借給我的。”她接送克里斯很少下車，有時候能看到謝仲欽騎着摩托進校，不過放學時間跟他下班時間不一樣，從來沒有在下班時間見過他，所以他也一直沒見過她接送克里斯。
想想真的有趣。
不過這種事情，他不問，她也不會主動回答啦。
謝仲欽本能不信：誰這麼大方，借車給別人開哦？
“我還不會開車呢。”
“考個駕照，不難。你家沒車？”想想問的有點那啥了，這年頭私家車很少，張曉峯的車也是走關係搞了一輛幾乎報廢的車，一般人幾十萬買輛小汽車還是少的，非得是大老闆不可。
“我家沒車，買不起。”謝仲欽沒多想，老老實實的回答。“那你考了sat，以後要去留學了？”
“嗯，考慮留學，還要看能不能申請到學校。”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難過得好半天沒說話。
她要是申請到學校，就要離開上海、離開中國了。
張曉峯在爲女兒忙着裝修甜品店。
特地花了大幾百請了設計院的室內設計師畫了圖紙，按照張文雅的要求，要亮堂、時髦，有收銀櫃臺、對外的櫥窗、內部的展示櫃，還要有顧客坐着喫東西的地方。五十平方米的店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設計了一個一層半的小挑高閣樓作爲顧客用餐區，可以放四張餐桌，足夠一個家庭給孩子過生日的。
設計圖紙畫好了，先做天花板和地板的裝修，將牆面全部砸了重做，該維修的西方維修。老房子的質量還是相當不錯的，結實，就是要重新布電路線，一些管道要換新。
光是天花板和地面的裝修就要做到春節前，爭取春節前將線路和管道改造做完，年後工人回來鋪瓷磚地板就快多了。
程秀梅給了她一元店的房租錢兩千元，這個租金也不算低了，是個合理的價格。
許嬌嬌的流動小喫車已經做好了，這幾天開始試營業，臭豆腐拌辣椒醬，又臭又香；毛豆腐拌小菜和辣椒醬，外焦裏嫩。用一次性紙杯裝着，一份五毛，暫時沒有大份，生意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