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垂耳執事 >第84章
    言逸拖着缺口的長刀站在海岸邊,偶爾涌上夾着細碎貝殼的海浪衝刷着赤/裸的腳踝,把血污和泥土帶走。無數槍口都對準了他,但沒人敢扣動扳機。

    沒有人敢於挑戰絕無僅有的S4分化,如果他願意,甚至動動手指就能輕鬆摧毀這座已成半個廢墟的城市。

    言逸淡漠命令,放下槍。

    聲音雖輕,但蘊藏着的力量載着冷淡嗓音灌注於每個人耳廓中,擊潰了還想負隅頑抗的保全隊員們心中最後一道防線,起初一個人放下了槍,沒有人指責他,於是更多的人扔了武器,被高階omega們收繳。

    一架獅紋直升機轟鳴着降落,臉色蒼白的鐘醫生領着幾位急救醫生匆匆攀下繩梯,給傷員止血包紮,夏家老大臂彎上搭着一件防彈背心,焦躁地東張西望找自己不省心的弟弟。

    甩動碩大斑斕魚尾的幾個omega爬上言逸身邊的岩石,爲首的那位雙手託着一把瓦爾特狙擊槍奉給言逸,遺憾地望着他。

    言逸輕輕嗅了嗅淡腥的海風,他能感覺到風中留戀的水仙淡香徹底消逝,不是漂去了更遠的地方,而是從這個世界永遠沉寂。

    他背上了陸上錦的槍,分開擋路的人羣,在夾道的PBB戰士注視下走進了基地大門,兩岸的戰士隨着言逸緩緩走近而潮水般退開,猛獸alpha們此時此刻不得不選擇臣服。

    控制室中桌椅傾倒破碎,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顧未已然不見蹤影,陸凜呆呆站在失控的控制檯前,臉上的鎮定已經被扭曲發瘋的眼神打破了。

    幾個小時前,他不斷髮布停止攻擊的命令,但每一次發佈的命令都會被太平洋總部攔截,直到保全隊員衝進控制室報告說陸上錦傷重墜海,致命傷在腺體上,已經檢測不到海域內生命活動。

    身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陸凜已成驚弓之鳥,摸起控制檯上的槍,反手朝言逸扣了扳機。

    言逸倏然擡起長刀,迎面的彈頭被劈成兩半落在腳下。

    陸凜愣了很久,猩紅的眼睛打量着他,逐漸從驚慌變成了貪婪:“你分化了?好像比我見過的A3都要強。比晚晚還……”

    言逸擡起左手提着的培養罩,裏面變色龍A3的腺體褪去了血色不再跳動,安詳寧靜地躺在培養液中。

    陸凜一眼看見他揹着的那把槍,目光在言逸手中和背後遊移不定,不知是誰兜頭澆下一盆夾着冰塊的水,讓他冷得有些僵硬。

    他手裏緊緊攥着一管陸上錦的幹細胞,扶着絞扭抽痛的心臟吃了兩片藥,隨後扶着控制檯勉強站穩,齒縫裏擠出悲哀的笑聲。

    “狙擊術還是我手把手教給他的,我對他寄予厚望,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分化到m2就止步不前。我就知道,我曾經是A3,小錦不會差的,你想知道我小孫子的分化潛力嗎。”

    “他和你不一樣。”言逸冷冷望着他,不理解這種虛妄固執的執念能有什麼用,自己的孩子也不必去承受這種畸形的寄託。

    衣衫/不整狼狽凌亂的alpha從言逸手裏奪過已經停止跳動的葉晚的腺體,臉頰貼在被打裂的玻璃罩上,癡癡地盯着地面,喃喃唸叨我們的小錦是最有出息的。

    言逸不想再爭辯一個沒有結果的話題,讓幾個omega進來把人帶走。

    陸凜被太平洋總部基地監獄接收爲重刑犯,等待國際法庭裁決,取證花費的時間更加漫長,言逸無意再操心這些瑣事,一個人帶着孩子回了家。

    家中庭院裏的樹葉紅透了,在樹下積攢了一層厚軟的落紅,新僱的保姆正躬身掃落葉,言逸一個人照顧寶寶實在分/身乏術,其實並不習慣有陌生人在家裏來來去去。

    前些天畢銳競打電話過來說起派人去打撈的結果,支吾了一會兒沒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言逸早已知道這個結果,淡淡地道了謝。

    這個家裏沾有陸上錦氣味的東西就一天天的少了。書房上了鎖,鑰匙忘記壓在了哪個抽屜的最底下。

    談夢他們偶爾過來看他,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言逸不願聽的那個人,抱着陸言逗弄的時候也只叫他乳名球球。

    小兔寶耳朵上的絨毛長齊了,雪白的小耳朵睡覺的時候還悄悄地抖,或許是因爲一直沒有得到alpha爸爸的安撫,剛出生就被混亂的alpha壓迫信息素包裹了太久,驚跳反應過於頻繁,常常睡着覺突然抽搐痙攣,嚇醒自己然後尖叫着大哭。

    言逸就從牀上爬起來,俯身趴在嬰兒牀邊把雙手伸進去,小兔子慌忙抓住了爸爸的手,用力吸/吮空氣裏的安撫信息素。omega爸爸的安撫信息素強大而深沉,有種沉鬱的力量撫摸着他讓他得到安全感。

    小兔子嬌氣得要命,只要言逸抱,別人一抱就哭得像一個開到最大音量的刺耳小音箱,委委屈屈地抖着小耳朵到處找爸爸。

    “爸爸抱呢。”言逸最疼他,抱着小陸言安撫,從臥室轉了幾圈,醒時的睏倦也消失了,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黎明天邊泛紅的雲。

    陸言難過地翻身,含着眼淚貼近言逸的心口。言逸低頭親他肉乎乎的小臉和小耳朵,輕哼着曲子哄他入睡。

    他抱着小陸言下樓,坐在客廳的沙發裏愣了一會兒神。家裏扔了不少東西,顯得有些空蕩。

    電視上播着重複的新聞,PBB新任總指揮顧未在聯合會議上發表了維和聲明,原本言逸應該代表國際omega反獵殺聯盟出席會議,卻被他以孩子太小身邊離不了人爲由推了,讓談夢代自己出席。

    微信上收到了幾張小夏發來的短視頻,視頻上的小獅子穿着迷彩作戰服,胸前掛着PBB的徽章,歪頭笑露出兩顆小尖牙,背後是同樣新入伍的一羣少年精英,跟小夏一塊對着鏡頭叫言哥、前輩。

    言逸給小夏的隊長打了聲招呼,照顧一下這個喜歡惹事愛出風頭的小獅子。

    夏至這天,鍾醫生來家裏給言逸和小陸言檢查身體,笑着埋怨說言逸也不來醫院體檢,自己只能跑幾趟當鍛鍊身體了。

    他無名指上戴了一枚細翡翠環,玻璃種紫羅蘭,言逸在雜誌的珠寶專題上看見過這枚戒指,前些天剛在香港拍賣會上以八百多萬港元成交,被鴻葉夏氏大公子收入囊中。

    他低頭取聽診器時,露出的後頸腺體上形成了一枚獅王徽記,言逸抱着孩子望着那個標記走神。

    鍾醫生也意識到言逸在看什麼,掩着嘴清了清嗓子,自己又沒忍住先笑了。

    國際omega反獵殺聯盟成立之後,許多思想走在人類前沿的alpha和beta科學家參與進鍾醫生的研究中,鴻葉夏氏的掌門人相當看好研究的商業前景,在消除高階依賴的研究項目上投入了大筆資金,在今年夏天不負衆望得到了突破性進展,第一批L型屏障疫苗問世。

    “多出去走走,對身體好。”鍾醫生摘下聽診器收拾手提箱,小陸言撅着毛球尾巴趴到言逸腿上,只長了兩顆小牙卻什麼都想咬一咬,抱着爸爸的手啃得滿是口水。

    鍾醫生有點擔心言逸的狀況,從懷寧分部回來之後直到現在這麼的長時間,言逸從始至終都保持着一種淡漠的冷靜,也一個人把寶寶養到了八個月大,從沒和他們提起過照顧小孩兒的累和麻煩。

    言逸透過落地窗望了望,是該出去走走。

    去年冬天家附近的公園翻新了綠化,改種了成片的聖誕薔薇,據公園鍛鍊的大爺們說這花是改良品種,去掉了毒性,一年四季都能開,馥雅淡香悠遠溫柔。

    言逸偶爾會抱着陸言去公園裏轉轉,小陸言很喜歡,呀呀叫指着花花想摘一朵,言逸卻不停腳步,帶他去看自己最喜歡的景色。

    以往人工湖邊種滿了水仙,開花時成片的雪白和金黃的蕊瓣隨風搖曳。他去時那一大片的水仙卻都被工人們剷除了,正熱火朝天地栽種新花苗。

    言逸單手抱着孩子,抓住一個工人問起原因,人家卻笑說水仙花香得燻人,聞多了頭疼,公園裏鍛鍊的大爺大媽們不樂意,紛紛投訴要他們換綠化。

    於是他去那個公園的次數就少了。

    鍾醫生前腳剛走,保姆提着一籃新鮮蔬菜回來,懷裏還抱着一束沾着露水的聖誕薔薇。

    她一見言逸就樂了,把花放到言逸懷裏,樂呵地誇讚這花好看還香,她特意問了種花的工匠,花種改良過了無毒無害,孕婦房間裏都能放。

    言逸臉色不太好,囑咐保姆明天帶一束水仙回來。

    保姆操心言逸不懂照顧小孩兒:“水仙花不能放小孩兒屋子裏,那花有毒的,味兒也不好。”

    言逸愣了愣,讓保姆去給陸言喂點牛奶和水果泥,自己上了樓。

    他把自己關在臥室,坐在落地窗前手指攏着火點了根菸,輕輕吐了口煙霧,遮擋住視線盡頭的花海。

    眼淚就悄悄地掉了,砸在手背上,淌到無名指洗去刺青的疤痕上。

    答辯通過啦!!剛剛答辯完沒來得及粗長,讓陸小鳥先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