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散的玫瑰花比剛得到時走了形,但即使它面目全非,言逸仍舊珍惜,因爲幻想成真的幸福來之不易。
陸上錦的助理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他落在頹圮酒吧的雜物帶了回來,言逸收到東西以後找了很久,反覆確認過,筆記本確實不在裏面。
給助理打過電話,助理一直在道歉,說臥室全部東西都帶回來了,如果有什麼東西忘了帶他再去找找。
言逸不習慣麻煩別人,於是只說找到了。
錦哥回來了,那本筆記就不再重要了。這兩天言逸在心裏給陸上錦加的分數早就爆了表,等到寶寶出生,這段愛情有了結晶,可能就不會再有減分的機會了。
言逸坐回沙發角落,看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鐘,不知道陸上錦是不是還在等檢查結果,想打個電話問問,結果撥了號碼卻打不通。
於是只好發一條消息給他。
“親愛的,晚上回來喫飯嗎?”
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
言逸看着屏幕,心裏空落落的,“親愛的”這個稱呼只有在能得到迴應時纔會顯得甜蜜。
差不多等到晚上五點半,陸上錦還沒回來。想了想還是先去準備晚餐,邊準備邊等。
言逸穿上圍裙,整理了一下後邊的蝴蝶結,把尾巴露出來透透氣,踩着柔軟的翻毛拖鞋,攪着鍋裏奶白的魚湯。
“寶寶,今天喝魚湯,等會要多喫點,小兔子要圓圓軟軟的纔可愛。”
言逸扶着肚子輕輕撫摸。陸上錦不在的時候,肚子裏的寶貝就成了陪着他打發寂寞的小天使。
是個遊隼寶寶也很好,希望脾氣能溫柔一些。
言逸數着日子期盼這個奇妙小天使的降臨。
門外傳來腳步聲,言逸耳朵忽然豎起來,匆匆關了火摘下圍裙,快步走到門前準備迎接自己的alpha回家。
大門敞開,卻一下子闖進來五六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言逸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着他們:“你們是幹什麼的?”
站在最前方的一個醫生脖頸上印着一圈烙印:PBB000576,其他醫生身體各處也有PBB的序列號,來的大多是J1級別alpha。
“我們來給您處理假孕,假孕對身體危害十分嚴重,必須儘快處理掉。”醫生放下藥箱,朝帶來的幾個輔助醫生打了個手勢,“先注射麻醉劑。”
四個醫生一擁而上,兩人抓住言逸的手臂,另外一人抓住腰胯,把他按在沙發上,另外一個醫生則拿出一管麻醉劑和消毒棉球。
“放開我!”言逸方纔從震驚狀態回過神,拼命掙扎尖叫,“我沒有假孕!我檢查過了我有!你們是哪兒來的!!”
一管麻醉劑順着血管瞬間在四肢蔓延開來,言逸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因爲受到過度的驚嚇,臉頰褪去了血色,他艱難地去摸沙發上的手機,撥了陸上錦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言逸拼命掙脫醫生的手,用盡所有力氣朝聽筒絕望道:“錦哥……救我……我害怕……”
電話被掛斷了。
言逸艱難擡頭,看見拿着手機的陸上錦站在面前,一臉冷漠,無動於衷。
他虛弱地朝陸上錦伸出雙手。
期盼他的alpha,能拉他出地獄。
“哥……救救我……”
陸上錦居高臨下的目光頓了一下,有一瞬間的猶豫。
像小時候一樣,瑟瑟發抖跪在實驗室的血泊裏,扔下槍,爬過來朝他張開手,害怕地要陸上錦抱走他。
“救我,孩子……”言逸的指尖緊抓在沙發上,淡淡的血跡印在指痕中。
陸上錦眸光中的猶豫被怒氣瞬間點燃了。
言逸被一股濃郁暴躁的信息素籠罩,濃郁而富有侵略性的水仙香氣像一雙無形的手,扼住言逸的脖頸,讓他腿腳發軟,動彈不得,睜大眼睛恐懼地看着滿眼戾氣的陸上錦。
爲什麼生氣了?
陸上錦強勢地抓住omega纖細的脖子,用力往牆上撞,把虛弱的兔子按在牆上,眯眼打量他:
“你騙我。”
深愛的alpha就站在面前,言逸卻永遠在被他觸碰時瑟瑟發抖。
他驚詫又無力反抗,只好護着脆弱的小腹。
幾個醫生過來抓他,陸上錦把言逸鎖進懷裏,扶上他的小腹,用力擠壓:“我自己來。”
從前只屬於他的小兔子,被別人弄壞了弄髒了,他只能親自把他打理乾淨。
“……我照顧它,我一個人,我保守祕密,求你,求你了錦哥……”
“哪兒有孩子,騙人多了連自己都信了是吧。”陸上錦的手攥出了青筋,些微發抖。
他用小臂緊勒着他的下腹:“你騙我……在醫院準備換腺手術的時候你和夏鏡天到底做了什麼。”
言逸的視線被淚水模糊,痛得連完整句子也說不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來過嗎?”
陸上錦咬牙抓住言逸頭髮,強迫他擡起頭看自己手機上的一段視頻。
是一段監控錄像,夏鏡天進了言逸的特護病房,待到早上纔出來。
“這麼久,幹什麼了?”陸上錦狠狠用力,伴着言逸又一聲尖銳的慘叫,麻醉劑讓他無力反抗。
他恨的不是假孕。
而是假孕的時間居然在他出差那幾天。
從檢查報告出來到現在,陸上錦做了不少事,先去詢問了假孕對兔子的危害至不至於死亡。
隨後又循着平時的蛛絲馬跡聯想到夏鏡天,那條發來的語音,在和夏憑天通話時夏鏡天暴躁的質問,且隨時出現在言逸身邊。
他去調查了言逸住過的小旅店,店裏沒有監控,但外邊有,監控顯示言逸下樓接夏鏡天,夏鏡天把外套披在他身上,還送了他一束玫瑰。
陸上錦親自去了那家小旅店。
旅店生意不好,言逸走後的幾天,住的那間房還沒人住過。
只需走近這間狹窄的房間,就能嗅到殘存的m2alpha的信息素氣味,衛生間空氣不流通,更是充滿了濃郁的發情信息素,滿天星的氣味像挑釁一般闖進他的鼻腔。
這個他從沒放在眼裏過的小孩兒,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撬了他老婆。
因爲他自以爲太瞭解言逸,他從沒想過言逸會騙他,會對他撒這麼一個彌天大謊來羞辱他。
“假孕……還僞造真孕的檢查報告,騙我是不是特別有趣?”
“把我當傻子耍有意思嗎?”
言逸背叛了他,這是應得的懲罰。
他用來支撐精神的一切都是假象,死去的人離開他,活着的人背叛他,陸上錦的心像被利爪猛然間撕裂,alpha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和侮辱。
“你說,你跟夏鏡天到底搞了多久了,跟年紀小的高興嗎?”陸上錦緊勒着他的肚子施加壓迫,把兔子狠狠往死裏搓磨。
言逸的聲音越來越弱,劇痛和恐懼讓他根本無法思考,只知道最愛的alpha在拼命按自己的肚子,要殺掉他的孩子。
“……我真的沒騙你……檢查……說是真的……我真的有……有小兔子……”
前一刻言逸還在微弱地期盼陸上錦是來救他的。
這雙手曾經明明寧可自己受重傷,也會緊緊抱住他帶他逃離深淵。
他被欺騙了。
被陸上錦這些天故意用柔情蜜意僞造的體貼欺騙了,三年苦等好像白日做夢,他對兩人的未來不計前嫌地思考了無數可能,唯獨沒想過看似轉性的陸上錦仍舊殘忍,更勝當初。
言逸的眼睛失去了光澤,鮮血漸漸浸透睡褲淌到地板上。
陸上錦扔下一張體檢單,隨口吩咐幾位醫生:“你們把剩下的處理乾淨,過幾天我回來看他。”
他垂眼盯着地上痛苦抽搐的言逸,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證據確鑿歸確鑿,言逸的委屈卻怎麼也不像假的,如果做了,他真以爲咬死不承認就能矇混過關嗎。
幾個醫生站在五步外噤若寒蟬,被陸上錦聲音中的冷峻戾氣震了震,匆匆跑過來給言逸止血。
假孕的確需要及時處理,不然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害,但少爺的做法未免太過簡單粗/暴,對身體危害不大,但對精神打擊不小,兔子又確實容易受驚嚇。
言逸咬着蒼白的嘴脣,顫抖地抓住那張體檢單,看着上面龍飛鳳舞的化驗結果,一聲不響地發呆。
確診假孕。
明明是真的。
不就是不想要孩子嗎,大概是做完檢查發現真的是個兔子o寶寶,他不想要,他想要alpha繼承人,說得那麼好聽,也愛他,也愛他,說過的話轉眼就翻臉。
言逸蜷縮着笑起來,嘴脣被他咬出了血,順着脣角淌到臉頰。
挺好的,那我再也不給他生孩子了。
給他減一百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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