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尊重別人？”眼睜睜看着這二人無視了寇恆，一名進步社的成員忍不住說道。
“尊重？”秦堯呵呵一笑：“你們都不尊重我，憑什麼讓我尊重你們？”
寇恆擡了擡手，制止同伴再爭論下去，認真說道：“我們和你見面還沒有十分鐘的時間，談何不尊重？”
“明知故問！”秦堯冷肅道：“你們視家師爲江湖騙子，這叫尊重我？”
寇恆：“我們沒這麼說，是你師兄這麼說的。實不相瞞，我們這次過來，就是想要調查清楚真相。新時代，新風氣，要徹底洗滌乾淨舊染污俗。”
秦堯本身就不是啥好脾氣，最煩逼逼賴賴，聽到這裏就想動手。
然而就在他擡起手掌時，心頭忽然涌現出一絲不妙預感，驅使着他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你說你們來自進步社，這進步社是什麼組織？”
寇恆看着他擡起的手掌又放了下去，緊繃的情緒微微緩：“進步社，由官方成立，主張以人道主義去君權之專制，以科學知識去神權之迷信。我們不是針對你師父，只是在做自己分內的事情。”
秦堯這下明白了。
原來這些人身上有來自民國官方批文的大勢，所以纔會令他產生一絲本能的忌憚。
雖然這大勢庇佑擋不住他打人，甚至擋不住他殺人。但是無論打殺，都會引起官方大勢反噬自身氣運，產生不必要的損失。
何況，看他們的裝扮，幾個讀書讀傻了的學生而已，想解決他們的話，有的是手段。
“你叫什麼來着？”
“寇恆。”
“寇恆是吧，我問你，進步社的人做事講不講道理？”秦堯淡淡說道。
“當然講道理。”
“講道理就好。”秦堯說道：“你們懷着惡意而來，以調查真相爲藉口，想要用我師父的一生清名立威，打響你們進步社的名聲，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把你們腿給打斷就已經算我好脾氣了，你還想見九叔？”
寇恆：“你對我們有誤解。”
“不是誤解，這是事實。”秦堯擺了擺手：“想要拿我師父立威，可以，拿出證據來，然後去找鎮長申請逮捕令。沒有證據，沒有逮捕令，你說什麼玩意？”
寇恆：“……”
他心裏積滿怒火，但對比了一下兩人的身材，又看了看院子中那羣面色不善的道士，強行逼迫着自己嚥下這口惡氣，揮了揮手，帶着同樣不敢吱聲的四名同伴轉身離去……
“師弟，你就這麼放他們離開了？”沒看成好戲的文才不無失望的說道。
秦堯沉聲說道：“師兄有沒有聽過兩個成語，一個叫皇權特許，一個叫大勢加身。”
文才搖搖頭：“你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秦堯：“……”
終究是他高估了師兄的文化程度。
“我來爲你解釋一下吧。”九叔揹着手，從大堂內走了出來，一開口便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自己身上。
“吾輩修士，之所以對官方諱莫如深，皆是因爲若有王朝一統神州，鑄就國統，國家就會誕生國運。
放在古代，君主專制，朕即國家，國運幾乎全部維繫在帝王身上，導致帝王神鬼辟易，縱是仙神，亦不敢傷。
到了現代，神州君主制消亡，國運便均攤了下去，按照官員的品階不同，分攤到身上的國運多少不等。
如今民國初建，氣勢正紅，那進步社由官方批文成立，作爲修士而言，誰動進步社的成員，誰就會引起國運反噬，這就是你師弟未曾親自動手的原因……”
臨近黃昏。
鎮長府邸。
任清泉坐在書房內加了軟墊的太師椅上，右手食指輕輕敲擊着黃梨花木打造的書桌，輕聲說道：“阿儒，那石少堅沒有再找過你吧？”
“沒有。”方宏儒坐在下手處，講道：“自從秦先生當衆暴打了他一頓，並且警告他不得再踏入任家鎮後，我這邊就再也沒收到過有關他的消息了。”
任清泉：“那就好。聽說他也是茅山門徒，秦先生能打他是秦先生的能耐，我們能不得罪這種法師就不要得罪。”
方宏儒遲疑片刻，輕道：“鎮長，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個問題？”
“咚咚咚。”
任清泉剛要答應下來，書房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緊接着傳來管家卑微的聲音：“鎮長，府外來了幾名學生打扮的青年，自稱是什麼進步社的成員，請求見您。”
“進步社……”任清泉愣了一下，當即很快反應過來：“他們說爲何事而來了嗎？”
“說是爲鎮子外義莊的事情而來。”
聯想到自己前幾日看過的公文，任清泉猛地站了起來：“義莊有麻煩了！”
“什麼麻煩？”方宏儒對此一無所知，跟着起身，疑惑問道。
任清泉從抽屜中拿出一份公文，遞送到他面前：“這是來自總統府的批文，你看看就知道了。”
方宏儒一目十行，掃過這一頁薄紙，低聲道：“大麻煩啊！”
任清泉臉上閃過一絲狠戾，冷冷說道：“阿儒，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已經全面倒向了秦先生。這幫從城裏來的欽差大人要和義莊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
“鎮長想要用他們做投名狀？”方宏儒謹慎說道：“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高了些？他們很有可能是天子門生，這份批文就是他們的尚方寶劍，能殺人的。”
任清泉沉穩道：“阿儒，你可能還不知道，秦先生與咱們本地的城隍爺相交莫逆……”
方宏儒整個人都懵了。
城隍爺……
這是傳說中的陰神！
你去誠心誠意的拜城隍，可能一點作用都沒有。
但如果你因爲某件事情得罪了城隍，只怕死後都不得安寧。
直到此時，方宏儒終於明白自家鎮長爲何投的這麼快，這麼幹脆了。
廢話，擱我我也投啊，誰不怕死後還被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