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門熟路,郭昌一路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就到了局長孫永林的辦公室。
不錯,今兒孫局長沒去開會,還在辦公室裏。
門開着,但郭昌還是敲了敲,孫永林一擡頭,就看到他了。
“喲!老郭,趕緊進來。”孫永林起身,然後找了一個乾淨的杯子,給郭昌倒了杯熱水,熱情地招呼道:“坐!這是有事?”
郭昌苦笑着把醫院的報告防在了孫永林的辦公桌上:“孫局·長,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得上·訪了!”
孫永林被嚇了一跳,但他拿過桌子上的報告之後就都明白了,這個老郭是要“遁”了。
因此他的口氣也變得非常和藹了:“老郭啊,不管怎麼說,組織上還是希望你再堅持堅持的。”
郭昌卻不肯讓步:“那不行!孫局長,今兒醫生都叮囑我了,以後和同事相處要關係融洽,不能發脾氣!你說我這個急性子,看到學生有什麼調皮搗蛋或者不上進了,我能忍住不發火麼?”
孫永林心道:“你是急性子?我怎麼就沒看出來?”
但他也不會去拆郭昌的臺,就算是換另一個人另一件事,他也不能拆臺。
“這樣,你還是先回去主持工作,你的事情,局裏面得開會研究!你現在的擔子其實很重,局裏面還決定不了,還得報到市裏面去!”
郭昌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那孫局長,你什麼時候能給我信啊?你要是不給我個準話,我可就賴着不走了啊!”
“下個星期再說,成吧?你先回去!”
郭昌抓起報告,對孫永林說道:“那我下週再來啊!正好再複查一下。”
孫永林送走了郭昌,回到座位上之後就給副市·長趙誠掛了電話,他心裏門兒清,郭昌是想自保了,但能不能如願,還得看上面的意見。
其實在他看來,郭昌能主動讓位就已經很不錯了,難道還非要抓着人家的小辮子不放?誰又是真的乾淨的呢?差不多就得了。
這個電話的主要目的其實就是告訴趙誠,可以給石塘中學定新的校長人選了——至於郭昌,就算是看在面子上,也得讓他堅持完這個學期再調走,位置就是教育局的副局長。
至於往後,郭昌就安心在這裏面坐着等退休就好了。
趙誠接到孫永林的電話之後,心裏也開始琢磨這個事情了。
今年市裏的領導崗位會有不小的調整,要趕緊把這個事情定下來纔行,要不等新的領導上任了,那一切都不好說了。
不過是個高中校長,就算來了新領導也不會太放心上的。
幸好人選是早早就擬定好的,不需要再糾結。
“這樣老孫,郭昌不是下週還要過來麼?你再和他推上幾個來回,不管怎麼說,態度上得做足了!”
“那也行!老郭的套路我也知道一點,這次的事情,他是決心要儘快脫身了,我估摸着四月底他都不想等了。”
“不相等也得等!流程哪有那麼容易!”
郭昌哼着小曲兒回石塘去了,他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血壓開始往下降了。
回到學校之後他就遇到了張雲天:“老張,幹嘛去啊?”
“我……上廁所……”張雲天憋出了這麼一句話,讓郭昌不知道怎麼接了。
“那行!回頭到我這邊來一下,有事找你!”
“好嘞!”張雲天答應一聲,就趕緊衝向廁所了。
石塘中學的廁所只是普通的沖水廁所,並沒有大城市辦公樓裏面的那種單間,而且距離辦公室還有點距離。
郭昌看着張雲天往廁所那邊走,心裏琢磨着要是能多幹上幾年,那就肯定要重新修個教學樓,那種高級一點的,讓學生不出教學樓就可以解決問題,可以省下來不少時間。
現在好了,都要成爲新校長的了。
等到張雲天回來之後,郭昌就熱情地招呼他坐下。
辦公室就兩個人,郭昌再次拿出了醫院的報告,對張雲天說道:“你先看看這個!”
張雲天一目十行,看完之後心裏就有數了。
“我今兒從醫院出來,就去找了孫局長,要求調整到一個輕鬆點的崗位。老張啊,現在人選還沒定,你要是有這個意願,趕緊去跑一跑關係,我覺得你還是很有希望的。”
張雲天放下報告,說道:“郭校長,其實你還可以再接着乾的。這個高血壓……好像也不是特別高……”
郭昌卻苦笑着搖搖頭:“已經很高了!你不知道吧?我現在都能感覺到腦袋頂上有血壓在跳動。摸一下,心驚肉跳。”
張雲天不好再勸了,但也說道:“我這……肯定不行!看上頭怎麼安排吧!”
至於退休工資,他不差那一點。
而且上個月兒子過來助學的時候,那個場面他也見到了,這個渾水他纔不去趟呢。
從郭昌的辦公室裏出來之後,張雲天面色如常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晚上回家的之後,張雲天甚至都沒和錢瑜說這個事情——這個風聲可不能從自己這邊流出去。
至於吳道輔那邊,張雲天也沒去說——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個事情波及不到他們兩個,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始。
但張雲天卻和張源講了這個事情。
張源聽完之後,就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說不定餘長河都要上岸了。
挑了個晚上,張源就把汪博約出來吃了個面。
“週末的時候我遇到宋純了,龔一鳴要去林城做市長了,吳雪也快回來了。”對於汪博不需要遮掩,即便是龔一鳴的事情也可以先透露一下。
至於宋曉峯會去哪邊,張源還沒想過。
“你是想查賬了是吧?”
張源笑道:“怎麼能不查?”
“行吧!我去和宋純聯繫。”汪博覺得也差不多了,要是他們這邊再沒個聲響,林城那邊會自己爆出聲響的。
張源叫住了他:“我可告訴你,吳雪可不會領情的啊!”
“我知道!”吳雪是不一定會領情,但張源會——汪博也很想幫張源搞定一件事情,一直以來,汪家都是處在一個“威懾”的角度。
好容易纔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沒想到還是大炮打蒼蠅。
但吳雪到底回不回國?她要是真的賴在國外不肯回來,汪博還真沒轍。
第二天,張源就接到了宋純的短信:“這就開始了啊!”
消息不會馬上就傳來,估計還得過相當長的時間纔可以,就是不知道龔一鳴是不是想在任前抓這個事情。
清明節之後,天源就準備去商州了。
胡元愷副市·長帶隊,還有一衆其他人員陪同。
天源這邊張源是一定要過去的,王啓年被張源留在了建康,但他帶了張繼書——還有馬雯雯,趙媛媛。
蔡鵬他沒有帶,但他覺得蔡鵬會願意去。
這次算是包機出行,直飛長安。
一路上,馬雯雯都有些亢奮。
“媛媛,這次就讓你去看一看,你要是後悔了,沒人會笑話你!都是自己人!”
趙媛媛笑道:“我知道!”飛機一起飛,她的內心就充滿了火熱,就算商州那個地方窮到底兒掉了,她也不會反悔。
馬雯雯就很納悶了,趙媛媛當時是怎麼選了商學院了?商學院的人竟然在畢業後想着去支教?她死活想不明白。
不過兩個多小時,飛機就降落在了長安。
跟着的記者馬上就精神了,攝像機立刻打開,全程跟拍。
胡元愷在飛機上小憩了一會兒,現在的精神狀況也很好,他第一個走出了舷梯。
商州的市·長馬萬全親自過來了,見到胡元愷就伸出雙手握住:“胡市·長,歡迎歡迎啊!”
胡元愷笑道:“謝謝,謝謝!”
“該我們謝你們啊!”
後面胡元愷的祕書對張源說道:“張總,您先請。”
他是金主,不能太靠後了。
張源也不客氣,就跟在後面下來了。
胡元愷一回頭就看到了張源,對馬萬全介紹道:“這就是我們建康天源的老總張源了,這次能夠成行,也多虧了他!”
馬萬全很是羨慕,建康這樣的大城市擁有的大企業他也想有,但這個也就只能想想——長安都還沒有呢。
“那咱們上車吧!”馬萬全招呼着大家上了大巴車,然後就往商州的方向開去。
馬雯雯也上了車,現在還是在長安,大都市的氣息很濃厚,但開出機場之後,就是一片原野,再然後就到了商州的地界,開始看到青山綠水,但夾在其中的村落卻和江南有着極大的差距。
趙媛媛卻很淡定:“雯雯,你別那個表情,這和我預期其實差不多。”
張源就坐在前面,聽到趙媛媛的話也轉過身來了:“我建議你留在市區或縣城,不要下去了。”
趙媛媛還是很堅定地搖頭說道:“老張,我還是覺得前面的義務教育最重要!能讓十個人上完初中,勝過教出一個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