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之後,郭昌則在盤算着另外一條路。
春江水暖鴨先知,相比於賈枋,他還有更廣闊的退路,那就是“讓位”。
飯局之前,他還想着再幹幾年;但飯局開始之後,這個念頭就開始往下掉,讓位的想法開始佔據着上風了。
只一個餘長河怎麼夠交待的?那必須要加上賈枋纔行。
每個學校的會計,都不太可能幹淨。
再說了,難道市裏面真的就不想把這個關鍵的位置給換了人了?那肯定得換人啊!
到時候自己主動讓位,其實也就可以“安全着陸”了;至於賈枋,會計的工作調動難度極大,只能留在石塘等着被查。
死道友莫死貧道,郭昌覺得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可能現在張家父子也沒喝醉,都開始盤算着怎麼整餘長河了。
其實餘長河也有招,那就是拉下臉去賠個不是,然後主動申請調離到別的學校,給張家父子來個“退避三舍”,那這樣不管張雲天還是張源都不會再追究了——對方已經認慫了,面子也回來了,基本就到此爲止了。
但郭昌主動把這個選項替餘長河給屏蔽了,而且成功激起了餘長河的怒火——那餘長河就不會往這條路上想了——餘諮那個德性,更不會認慫的。
年輕人啊,到底還是經歷得太少了,要是經過社會的毒打,那恐怕早就捏着鼻子認了。
賈枋哪裏想到自己也成爲棄子了?他當天晚上就開始算賬,盤算着怎麼把給餘長河的八十萬挪出來。
第二天一早,張源就和父母告別,開始回建康。
錢瑜看着坐進了後面一輛車裏的曾冰,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馬雯雯則笑嘻嘻地過來和錢瑜道了別,錢瑜伸手捏了捏馬雯雯臉,說道:“下回再來啊!”她對這個姑娘很是喜歡,肉乎乎的看着就有福氣,她都有種想認個幹閨女的感覺了。
“我一定過來!”
馬雯雯和錢瑜道別之後,也鑽進了車裏。
曾冰透過車窗看着錢瑜,對馬雯雯說道:“錢阿姨還真是有福氣。”
“那是啊!家庭和美,兒子爭氣,誰不想有這種生活呢?”
但曾冰卻又不說話了,這讓馬雯雯有些抓狂,你這人怎麼總是有開頭沒結尾啊?這讓老孃怎麼剖析你?
“曾老師,你覺得林城怎麼樣?窮不窮?”馬雯雯開始主動找話題了。
“還行吧!”曾冰未置可否。
馬雯雯嘆道:“老張能從這裏走出去,還真不容易!哎,我告訴你啊,要說誰能受得了這裏的生活,那娜姐肯定算一個,小蕾也算一個,至於亨遠那邊的安總,估計會受不了。”
曾冰想了一下,說道:“說不定安欣也可以呢?”
馬雯雯趁機跟進:“換你你可以麼?”
曾冰微微一笑:“這個假設不成立,我回答不了!”她轉頭看了一眼馬雯雯,馬雯雯立時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她也失去了聊天的動力了。
這邊的張源都走了,郭昌卻蹲下了。
許多人都上前了:“郭校長,你怎麼了?”
郭昌擺擺手,苦笑道:“感覺胃裏有點不舒服,我得去醫院瞧瞧去了!老餘,老張,你們先回去,我今兒不一定能回得去了!”
“那我們送你去醫院吧!”餘長河有點不放心,張雲天和吳道輔也是同樣的表情。
“那老餘送我去吧,老張,老吳你們先回去,不要耽誤了正常的工作,老餘最多中午也就到了。”
“那也行吧……”張雲天答應了下來,然後就讓車先送郭昌和餘長河去了市中醫院。
等到這輛車離開之後,錢瑜立刻拉了拉張雲天的袖子,小聲說道:“我總覺得這倆人有些勾連……”
張雲天搖頭道:“有勾連能讓你看出來?也不至於用去醫院的藉口啊!你想多了!老吳,咱們也走吧!”
郭昌和餘長河一起坐在車上,郭昌的手就一直扶着胃的位置,彷彿真的很不舒服了。
下了車之後,郭昌就對餘長河小聲說道:“老餘,回去之後啊,老賈那邊會給你弄八十萬!你不要拒絕了,這事老賈會操作地漂漂亮亮,會換成黃金給你!容易藏!到時候你和他見面的時候,少說話,拿了就走!萬一咱們將來真的被查了,你手裏也能有個東西打點一下。”
餘長河的小心臟不爭氣地亂跳了起來,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他是拒絕的,但郭昌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失去了抵抗力。
這筆錢拿不拿關係已經不大了,之前都拿過了,而且不可能退回。
“那行吧!”
“行了,你也趕緊回去吧,我這邊拿點藥休息一下應該就可以了,下午的時候我再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餘長河看着郭昌也沒啥事,也就先離開了。
郭昌一個人進了醫院,到底還是把流程走完,不但開了藥,還打了點滴。
看着水瓶裏的鹽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郭昌在琢磨要怎麼佔據一下主動。
郭昌進醫院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教育局長孫永林的耳朵裏。
他咂摸了一下,但也不敢確定郭昌到底是個什麼路數。
要說胃裏難受,那昨兒晚上就該進醫院了,偏偏還拖到了現在;但要說郭昌想傳達出來什麼信息,那又確實有點兒早。
孫永林也決定先看看再說。
張雲天和吳道輔先一步到了石塘,沒多久餘長河也回來了。
賈枋得知餘長河回來之後,就拎着一個文件袋去了餘長河的辦公室。
“餘校長,這是郭校長讓我拿給你的文件。”一個很結實的牛皮紙袋子被遞了過去。
“哦,有勞了!”餘長河已經猜到裏面是什麼了,接過來的時候手都有些抖。
同餘長河一樣,賈枋那邊也得到了郭昌的傳話,一樣是少說話,直接放下東西就可以走了。
等到賈枋走了之後,餘長河就打開了文件袋,入目都是燦燦的金黃,分量十足。
他把袋子口封住,金黃色再次消失,入目的顏色再次變成了牛皮紙的土黃色。
“哎!”餘長河嘆了一口氣,把東西放在了寫字檯的抽屜裏,同另外一疊文件放在了一塊,很是不顯眼。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張源回到了建康,一路之上,綠色開始增多,道路兩旁的民居也開始彰顯出富庶。
馬雯雯問的話也在曾冰的腦海裏迴轉:“如果是你,你能受得了林城的生活麼?”
這個假設首先就不成立,張源將來估計就會留在建康了,還會把父母都接過來——林城,估計只有在大節日必須要回老家的時候纔會回去。
但曾冰卻也開始想這個問題了,結論是“應該可以吧”。
林城是沒有建康富裕不假,但也不至於窮得太過分——該有的都有,只是比較少。
車隊到了天源的地下車庫之後,張源就先跳了下來活動活動筋骨,看着曾冰也出來了,他就說道:“中午吃了飯再回去吧。”
曾冰看了一下時間,說道:“本來也該蹭一頓飯的,但家裏那邊還有點事情,要是吃了飯就耽擱了,下回吧。”
張源也沒有堅持:“那下回見吧。這次去林城,行程實在有些緊密了,下回再請你嚐嚐林城的風味吧。”
“好的!”
馬雯雯也把行李箱拽了出來,卻聽到張源在叫她:“雯雯雯雯!”
“狗叫什麼!”馬雯雯開始磨牙了,心裏也開始琢磨道:“你找我肯定沒好事!”
果然,她磨磨蹭蹭地到了張源那邊之後,就見到張源嬉皮笑臉地說道:“雯雯,你幫忙送曾老師回去唄……”
“行,沒問題!”馬雯雯小牙一呲,馬上就答應了,然後就拽過曾冰的行李箱,放到了自己的小polo後面。
“走吧!曾老師!”馬雯雯一腳油門到底,開得比男人都猛。
張源看着馬雯雯的大開大合,心裏都在琢磨,要是排量再大一點,那這妹子就是兩桶油的戰略合作伙伴了!
馬雯雯的車技都嚇了曾冰一跳,路上的時候馬雯雯甚至還上演了兩次“夾縫超車”,還挺絲滑。
曾冰疑惑地看着馬雯雯的操作,這明明是手動擋啊!她的自動擋都沒這姑娘開得順溜!
“你這技術……”
馬雯雯看路很認真,但嘴裏沒閒着:“沒有肉車,只有肉人!”然後再次加速,踩離合,掛擋。
很快,馬雯雯就到了地方。
汽車的聲音讓不少人都好奇地伸出了腦袋看了一眼,結果看到了送曾冰回來的是一個女孩子,這就讓大家失去了興致。
但馬雯雯還是看到樓上的窗戶探出了一個很熟悉的臉。
“雯雯,是你啊!”
“是我,林姐!”
“上來喫飯,有排骨!”
“好嘞!我過來的時候都想好了,今兒一定在你這邊喫飯!”
馬雯雯麻溜地幫曾冰把行李箱擡了出來,曾冰說道:“其實靜雅不在家也沒關係,我也能管飯。”
馬雯雯小白牙露出了八顆:“沒事的!你的飯我下回再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