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進了局子,要是聽到說可以走了,那基本上都會二話不說,趕緊離開——在這裏能有個什麼好?
生不進公門,已經成爲刻在國人骨子裏的印記了。
但這幾個人明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了,一個個有恃無恐。
汪博又開口了:“你們讓我們離開,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是誰了?”
這句話很刁鑽,讓過來的小民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汪博嘿嘿一笑,接着說道:“你糾結個什麼?犯事兒的又不是你!”
王永也幫腔道:“就是!再說了,我們還沒做筆錄呢!你們的出警記錄不得拿出來讓我們簽字麼?”
小民警知道遇到硬茬了,上頭沒和他說,只是讓他趕緊把這幾個人給打發走。
能冷處理當然是最好的,最壞的結果他們已經想到了。
但幾個人死賴着不走,外面又有人進來了。
宋曉峯過來了。
他進來自然是暢通無阻,無人阻攔,而且範和平更是親自陪同。
“宋處長,打個招呼就行了,還用得着您親自來啊?”
宋曉峯看着範和平,他那眼神範和平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不是自己想要的意思。
“你們夠厲害!我們汪書記的兒子今晚都差點兒被挑了手筋腳筋了你們都不肯出警,我一個小祕書,打招呼能有用麼?”
範和平的汗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宋處長,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從快從嚴處理!”然後心裏就開始大罵,他不是罵宋曉峯,而是罵那幾個不長眼的混混,給他招來了那麼大的麻煩。
宋曉峯又補了一句:“這件事情現在區裏面的領導已經知道了,張源在自己小區門口遭受到這種事情,天源不留在上元區,你們沒話說吧?”
握草!這個事情範和平可擔不起!雖然天源要搬到林東區是既定事實,但這件事情完全可以作爲一個藉口——你看,上元的治安確實不怎麼樣,要不我不會走。
而且上面的領導也會借題發揮,你這個副區長是幹什麼喫的?這個鍋他不背都不行。
更要命的是,裏面還有一個王永,這貨的能量也不小。
一下子都被自己遇到了。
“範局長,我想去看看汪博,方便麼?”範和平身上也兼任上元區的副區長,一般大家都叫他範區長,但他現在也不敢再計較稱呼上的事情了。
“方便!當然方便了!”
宋曉峯對他說道:“這件事情不用從快,可以慢慢來,但一定要從嚴。”此時宋曉峯就代表着汪鹿峯,雖然汪鹿峯不是政·法·委書記,但這個時候範和平也不敢拒絕這個意見。
到了拘留室裏面,宋曉峯看着幾個人靠着牆正在吹牛。
他看着汪博嘴角的傷勢,很直接地問道:“小博,你想怎麼處理?”
汪博冷哼一聲,說道:“林姐的手機都被流氓砸了,這是其一;我們報警之後無人出警,這是其二;流·氓報警之後五分鐘就見到警車了,這是其三。我要求走正常流程。”
宋曉峯看了一眼陪同進來的範和平,說道:“範局長,我等你們處理結果。”
區長葛志也得到了消息,現在這個事情就像風一樣地吹遍了建康。
他想的和宋曉峯差不多,更爲關鍵的是,如果張源以此爲藉口讓紅葉也撤出上元,那對上元的招商將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沒別的,張源的噸位擺在那裏,他都不敢留在建康,那外面的人就更不敢進來了。
而且張源極有可能會擺出這個姿態,換他他也會叫,忍氣吞聲的人有,但不是張源這種。
見到宋曉峯過來了,張源就伸手拉了拉汪博,說道:“咱們走吧,還得喫晚飯呢。”
王永哼唧道:“老張,得你請啊!”
“你就惦記着我兜裏那倆銅板了!”
宋曉峯都過來了,那汪博自然沒有再賴在這裏的必要。
出來之後,幾個小夥伴又找了個地方簡單地對付了一頓。
這次不是燒烤了,而是麪館,不過王永去要了很多涼菜。
“老張,你下一步打算咋辦?”
張源說道:“還能咋辦,把名號亮出去,我倒要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
王永叫道:“沒錯!就得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纔行!不過老張,你想把他們怎麼着?”
張源冷笑一聲,說道:“我要擠兌到他們在建康待不下去!”
汪博來了一句:“我支持你!”
徐濤很是羨慕地看着這三個人,他現在能量不夠,放狠話都沒底氣。
喫完飯之後,張源給錢瑜打了個電話,知道那邊已經都各自回去了。
“兒子,你林姐用我的手機打了兩個電話出去,說是她爸媽的,讓我把號碼存住,說以後有事情可以直接打過去。”
“我知道,這還用你說?”
張源就有些鬱悶,經過這個事情,以後可能約飯都難了。
局子裏的陳全紅更是傻眼了,他嘴裏的“徐隊長”已經告訴他了,今晚他得罪的人都是重量級的,沒一個肯善了的。
“紀·委書記的兒子,組·織部·長的閨女,人事局長的兒子,還有天源的老闆。”
其餘的人不說也沒關係了,這四個單拎一個出來就夠他陳全紅喝一壺的了,更何況他還直接調戲了林靜雅。
打架鬥毆要拘留十五天,但陳全紅卻想在局子裏多留一段時間,現在沒有比在裏面更安全的了。
“徐隊,我這咋辦啊……”
“你咋辦?我咋辦都不知道了!”徐隊長很是鬱悶,怎麼就攤到這麼一個事了?
他知道,這下陳全紅不但要撂了,自己也要撂了。
“你別說你認識我!”
陳全紅卻有些爲難,他當時很囂張地當着人家的面打了電話,“徐隊長”這個名號估計早就被記住了。
果然,這邊徐隊長剛從陳全紅的拘留室離開,那邊就有個聲音過來了:“小徐,你來一下!”
徐隊長心裏就咯噔一下,完了!
徐濤回去之後,就在小區門口看到了安欣的車。
已經很晚了,安欣沒有睡,而是一直在小區門口等徐濤回來。
她沒有打電話催,她知道徐濤肯定要去局子裏轉一圈,時間不固定。
“弟妹,你來了?”
安欣對徐濤說道:“濤哥,上車聊!”
徐濤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裏的冷氣開得比較足,徐濤就感覺到很舒服。
“濤哥,今兒怎麼回事啊?”
“張叔叔和錢阿姨今晚想喫燒烤的,老張嫌人少沒氛圍,就叫了我們一起;沒想到就出了這麼檔子事。”
“對方叫什麼知道麼?”
“據說叫陳全紅。”
“陳全紅……好了濤哥,我知道了。”
“你怎麼處理?”徐濤很好奇,他知道安欣有能量,但他不知道安欣的能量有多大。
“你可能不知道,你給我發完短信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從其他地方又得到了消息,只是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和來頭。這種囂張的人不允許出現在建康。”
“你可別亂來啊!”
安欣撩了一下頭髮,對徐濤說道:“《無間道》看過吧?”
徐濤一下子就想到了韓琛背後的那個女人,他知道安欣想幹什麼了,但還是忍不住勸道:“讓汪博處理吧,他能從明面上搞定。”
意思很明確,姑奶奶你省省吧,不要給老張惹麻煩了。
安欣卻笑道:“濤哥放心,小事!”
徐濤提醒道:“安總,我真得告訴你,這件事情你處理了,張源不一定領情。”
安欣點點頭,對徐濤說道:“你們四年的兄弟,可以說相互之間很瞭解了。”
徐濤心中略安,對安欣說道:“老張和汪博極有可能要借這個事情讓梁岱進上元分局,你別給弄巧成拙了。”
“我知道了,多謝濤哥。”安欣明明比徐濤還大一些,但卻也開始跟着張源叫了。
徐濤回去了,趁着週末他得養養傷,週一還得上班呢。
這麼大的消息,不可能不流傳出去,但不管是哪一邊,都在努力地蓋蓋子,除了張源。
所以第二天的時候,也就只有小道消息流傳開來,建康的大小媒體都不見報道。
實在是裏面牽扯的人太多,而且除了現場的人,其他的人估計都會認爲張源帶着一羣官二代欺負陳全紅了,當然實際上也是這樣,雖然挑事的是陳全紅。
在局子裏的陳全紅終於回憶起他第一次進來時候的場景了,一夜水米未進,還捱了一頓打,不讓睡覺。
現在,他又經歷了一次。
天矇矇亮之後,他右手被銬在窗戶上,感覺手臂的供血都不足了。
但現在終於沒人來打擾他,他也終於可以眯一小會了。
等到周圍的聲音再次響起,已經日上三竿,卻依舊沒有水喝。
外面有人來看他了,也是打點了許多才能進來,現在陳全紅屬於重點關注對象,範和平發了話,一定要往重了辦他!而且要開始翻舊賬了。
“陳哥!”
“二虎!你來了,帶水了沒有,給我喝一口!”
二虎遞上去一瓶農夫山泉,陳全紅咕咚咕咚幾口喝完,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陳哥,出來之後你趕緊躲吧!道上已經有了風聲,說等你出來之後就要把你手筋腳筋全給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