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哪怕真的死了，她也不後悔。
秦湛一邊尋找着傷害最小的射擊點，一邊接着她的話說到：“你說什麼瘋話你瘋了嗎你的那點東西我還看不上眼，大老闆給我的是信任，不是錢可以買到的東西，信任這種東西，都是要以命想搏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棄，就算下一秒我就要死了，我也不會放棄。”
他也在暗示陸戰柯，不要衝動，一定要把他們的計劃進行下去，不要讓他們的努力和犧牲白費。
陸戰柯不怕犧牲，不怕流血，不怕死，只是只是那是常歡啊，他此生的摯愛，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讓她受一點傷害，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她
陸戰柯緊緊握着手槍，用力到幾乎要把手槍捏變形，手背青筋突起，眼眶一點點變紅，牙齒也差點要碎，血腥味慢慢的在嘴裏蔓延，那種痛苦，他無法用語言形容，只恨不得全世界都在此刻同歸於盡，這樣，就算死，他也和常歡在一起了。
可是，他不能
想到被殘害的那些兄弟戰友，想到現在還不知生死的宋仕章，想到秦湛臥底這麼多年做出的努力，想到如果不把楊寂染繩之以法又將會有無數的人受到傷害，無數的家庭面臨毀滅，他就不能不能這麼輕易的選擇同歸於盡
常歡他心裏默唸着這個名字，臉上是無法隱忍的痛苦。
“我知道你愛我，”艾常歡笑了笑，眼中卻漸漸泛起了淚光，雖然她穿上了秦湛給她的防彈衣，但是在子彈穿透她身體的時候，她會因爲心臟受到衝擊而陷入昏迷，然後她會掉入大海，她沒能力自救，這裏一望無際，海底也不知道是否藏着什麼能夠致命的生物，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她真的有可能就這樣從此永遠葬身海底，這也許是她見陸戰柯的最後一面了。
好可惜，都還沒有過夠呢，她和陸戰柯都還沒有好好的平靜的相愛，她還想給他生一個可愛的寶寶，長得像他一樣英俊瀟灑，和他一樣有着迷人的氣質，到時候肯定能夠風靡萬千少女，一家三口走在大街上，寶寶騎在他的脖子上，她則挽着他的胳膊，笑着看着他們兩個。
也許寶寶有點淘氣，會用力揪着他的頭髮，讓他痛的呲牙咧嘴，他就故意晃一下肩膀，假裝要把寶寶扔下去，寶寶果然上當，嚇得更用力的揪着他的頭髮，而她也不滿的擰着他的腰，怪他嚇唬孩子
任旁邊誰看了，都知道這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只是想想都覺得畫面很美好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
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又說到，“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和他們一斗到底吧”
“對不起”秦湛的聲音，不自覺的哽咽了一下，“我不會爲了你做那種愚蠢的事的，雖然，我的確已經愛上了你，但對不起，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聽到這兒，楊寂染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微微不屑的樣子。
她轉頭，低聲對陸戰柯說到：“聽到了吧，你得學學秦湛，該放棄的時候就得放棄，就算你對那個女人有了感情，也要想想，她值不值得你用整個金聯幫來換。”
陸戰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的苦痛掙扎，她又怎麼可能會懂。
一個金聯幫算什麼，哪怕用全世界來換，他也捨不得。
“呵呵，那你開槍吧，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說完了真心話，艾常歡又開始演戲，她要變成一個被逼到絕境歇斯底里發狂的女人，“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一到關鍵時刻就沒一個靠的住的，你也不看看你們的嘴臉，靠女人生存，仰人鼻息，我呸”
秦湛說：“你求我是沒用的，不如求求葉先生，看他是想讓你死還是想讓你活。”
艾常歡憤怒的說到：“呸，我纔不會求他，我金若予這一輩子沒求過誰，更不會去求一個曾經只配給我提鞋如今還是低三下四隻能靠女人的男人，我金家丟不起這個人，我金若予也丟不起這個臉。哈哈，你們以爲殺了我就可以吞併金聯幫了，做夢我還有叔叔伯伯坐鎮撐腰，還有無數的兄弟干將，他們一定會替我報仇的，你們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那也是你死以後的事，你是看不到也管不着了。”秦湛淡淡的說到。
被這樣一譏諷，艾常歡嘴都氣歪了，面容扭曲表情恐怖又猙獰：“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沒有用了，你，是註定要死的。”秦湛的槍口對準艾常歡的心臟，那是他精心計算過之後找出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以瞞過大家的眼睛，也可以將傷害降到最低。
但是說真的艾常歡能不能堅持等到救援來臨，他也不敢確定，只希望上蒼能夠多眷顧她一點。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嗎”秦湛暗示艾常歡做好準備，“畢竟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人，我總要爲你做點什麼。”
艾常歡怔了怔，想了又想，如果她真的死了除了陸戰柯，最傷心的應該是爺爺了吧，不過，爺爺身邊現在有了個翠花，雖然她的心思一目瞭然，但是她現在是唯一能夠照顧爺爺的人了，只希望她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可以善待爺爺，讓他安度晚年。
“我”艾常歡咬了咬脣，眼淚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我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道理都講了那麼多，你應該也明白了，我希望，你也要不要後悔。你開槍吧。”
這也是最後她留給陸戰柯的話，希望他能明白，不要衝動。
說完，艾常歡閉上了眼睛，等待那一刻的來臨。
她可以坦然面對死亡，但無法坦然迎接死亡。
陸戰柯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渾身僵硬，雙腿發麻，手裏握着的是什麼，他也已經不知道了。
雙眉死死的擰着，眼淚涌了出來，眼眶泛花，可是眼淚不能掉下來，不能掉下來，不能
“砰”平靜的海面上，一聲槍響響徹天際，接着噗通一聲，有人掉進了海里，近處的，遠處的，海鷗受到了驚嚇，齊齊飛了起來，驚慌失措的叫着，天空黑麻麻一片，像無數個黑點，它們悽惶的叫着，掠向更遠的地方。
秦湛握着還在飄着硝煙的手槍，手掌虎口微微發麻，他怔怔的看着對面空蕩蕩的欄杆，第一次這麼厭惡手槍，這麼厭惡鬥爭
他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再沒比這更讓人絕望的事情了。
前一秒，艾常歡還站在那裏，雙眼朦朧的看着他，下一秒，她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那一槍，不像是打在艾常歡的身上，更像是打在他的身上，心口那個地方，空了好大一塊，海風呼嘯着肆意的穿透他的身體。
原來今天這麼冷
不過好在他也很快就要解脫了。
想到這兒，他不禁開心起來，甚至有點迫不及待，他要快一點，走在黃泉道上，如果他沒有看到艾常歡，那他也就放心了。
如果看到了，他一定上去緊緊牽着她的手，再也不鬆開，再也不和她走散，下輩子，一定，一定要在一起。
他收起槍，一臉愉悅的朝楊寂染報告：“老闆，搞定。”
楊寂染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轉過頭，卻對陸戰柯說：“該你了。”
陸戰柯坐着沒動，那一槍像是打在秦湛的身上，又哪裏不是打在他的身上，他的靈魂，也跟着艾常歡一起掉進海里了，此刻的他，不過是一具沒有表情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罷了。
他，連哭泣的權利都沒有了，只能麻木的，像一具屍體一樣，靜靜的坐着。
楊寂染說的什麼，他已經完全聽不見也聽不懂了。
他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眼珠都沒轉動一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楊寂染頓了頓，說到：“你的感受我都懂，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有感情的，你心裏難受也說明你是個重感情的男人，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我才更看重你啊，不然我怎麼敢用你呢。不過，傷心歸傷心，但也不要傷心太久了，你還有大事要做，以後，你會有更優秀的女人的，那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陸戰柯還是沒有說話，不過他終於有了動作。
他先伸出了一條腿，然後伸出了另一條腿，接着轉身，然後起身，擡步，朝秦湛走去，一，二，三，四
他像一具木乃伊一樣，同手同腳的往前走着。
秦湛笑了笑，說到：“怎麼了，你想看看你老婆的屍體只可惜，你來晚了，什麼都看不到了。”
陸戰柯舉起了槍，木然的對準秦湛。
秦湛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楊寂染起身，走到陸戰柯身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到：“你殺了他老婆，他當然要替自己的老婆報仇了，你沒聽到金若予說嗎她說她不會放過你的，因爲是你殺了她。”
“可是老闆這都是你讓我做的啊你要替我解釋清楚”秦湛微微有些慌亂。
陸戰柯舉着槍，一步一步靠近，最後槍口頂上了他的腦袋，只要一開槍，他就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