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先說——”
“你先說——”
兩個人一齊開口,反倒拘謹了。
周歡躲在樹後面看的跟着着急,時間緊張,有話就應該快點說啊,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
“你怎麼偷聽別人說話?”
周歡渾身哆嗦,差點就喊出了聲來。
回頭泄氣道:“侯爺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是他走路沒聲音嗎?明明就是她看的太專注了。
“走一走嗎,我有話和你說。”
什麼話?
看着江河認真的模樣,周歡臉上的神色越發的不自然,自認識了這人,他倆在一塊就很少看見他嚴肅的樣子。
“侯爺有什麼話等到了驛站再說吧,一會還得趕路呢。”
“來不及。”
什麼來不及?
周歡一頭霧水,今天這人怎麼這麼奇怪。
他越是奇怪,周歡心跳的速度就越快。
完了完了,他要說什麼呀?不會是要和她攤牌吧,周歡活了這麼大歲數,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小子對自己有非分之想呢。
江河這個人,很優秀,樣貌、事業、家境都無可挑剔,人還不傲嬌,對百姓好,對家人好,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很好。
要說這樣的人自己一點沒有感覺,那指定是自己審美有問題。
可一個侯爺和一個農女,能有什麼好結果?
況且,談戀愛這種事兒初初都是你儂我儂的,可日子久了那就不是情情愛愛這麼簡單得了,尤其是成親以後,那更加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事情。
周歡可是知道古代人的封建思想有多嚴重。
任憑世子妃一家對她都很照顧,可要是做他們家的媳婦那就是兩碼事兒了。
所以呀,她一直在裝傻,但凡江河要聊些她不想聽的,她就會若無其事的岔開話題。
比如現在,她又要跑了。
江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她像個鵪鶉一樣又要從他身邊逃跑,不怒反笑。
“你跑什麼,我又不能吃了你。”
雖然他很想吃了她。
江河不是矯揉造作的富家公子,他已雙十及冠,有這方面需求也是正常的。
可他不能說的這麼直接,他看的出來周歡已經有些害怕了。
“我沒跑啊,我就是聽見我舅母好像叫我呢。”
“你聽錯了。”
江河將周歡又拽了回來,他知道這些話他不說,對面的姑娘也知道。
但是如果今天不說他可能永遠都說不出口。
是的,他也要走了。
他們二人雖然同路,但等到了青州的驛站,江河縱使再想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他需要在青州口岸整肅軍隊,等待軍船載他們渡海。
“渡海?”周歡聽得雲裏霧裏,“你又要去剿倭嗎?”
江河對這個“你”字很是滿意,嘴角難得笑了笑。
“不是剿倭,是去打蒙兀人。”
前線告急,八百里加急的戰訊已經傳來,江河作爲和幽王府密切相關的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李成蹊一個人去打仗。
那樣,他沒有臉回去見姐姐。
“世子爺也去?”周歡眼神往回看去,當初在酒樓裏毫無顧忌寵妻的玉面公子,在重振了江浙後又要馬不停蹄的奔赴戰場。
那等他的妻子怎麼辦?他的孩子又怎麼辦?
周歡垂下了眼眸。
她知道蒙兀是哪裏,那裏的人能征善戰,孩子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若是論騎兵,江河他們不會是蒙兀的對手。
她雖然沒上過戰場,可她從歷史書上卻知道戰場的殘酷,什麼血流成河、什麼馬革裹屍。
還有什麼在山谷裏因爲斷了糧草只能喫……周歡胃裏泛着噁心。
一張張的畫面在腦海翻滾。
這一戰恐怕是凶多吉少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
對面的姑娘忽然開口,一雙微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江河瞳孔微震。
她是在擔心自己?她是爲了自己紅了眼眶?
原本想說的話都已經拋之腦後,他忽然什麼都不想說,只想抱一抱姑娘,讓她別擔心。
“打完了這仗可以過一陣安穩日子了。”
江河忽然不想再說那些擾亂姑娘心扉的話,此刻的他忽然明白了周滿。
其實他和周滿有何不同?
眼下不都是沒法承諾給姑娘一個好結局的嗎。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讓姑娘一片芳心落在他身上。
江河笑了笑,伸出了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的落在了姑娘的頭頂。
“我自小就跟着祖父和父親南征北戰了,打仗對我來說就跟喫飯一樣,你不用擔心我,到了家好好喫飯,你都夠瘦的了,可別再衣帶漸寬……”
江河喉中乾澀,頓了頓才笑道:“等我打了勝仗回來,我再請你喫餛飩。”
那是多久呢?
那要等多長時間?
周歡腦中的問題還有很多,可她知道,她的這些問題都太於愚蠢了,江河沒有辦法回答她。
所以,她寧肯不問,留一個大大的微笑給他。
“一個笑容就夠啦?”
周歡不解:“什麼意思?”
“你不給我點別的?睹物思人沒聽說過?”
這便是公然管閨中女子要定情信物了,江河忽然覺得自己很不要臉。
但又覺得在喜歡的姑娘面前,這臉不要也罷。
至於姑娘會不會給他,他的心,始終是懸着的。
比如現在吧,姑娘不回答,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周歡心想,她不是不想動,她是在思考。
你說說,她又不知道江河這時候會管他要東西,她下馬車的時候下的那般匆忙,什麼好東西都沒帶出來呢。
“誒呀!有了!”周歡指了指江河腿腳上的短刀,笑嘻嘻的說道:“我想借你的刀用用。”
這是什麼意思?割袍斷義?江河嗤笑了一聲,旋即乾淨利落的從腿腳抽刀出鞘。
手上動作花樣一旋,刀柄對準了姑娘。
囑咐道:“小心點,這刀可鋒利着呢。”
周歡表示放心吧,河裏面淹死會水的人,她都不會切菜呢,還指望她玩刀?
她指定不會傷害到自己的。
也就是兩秒鐘的時間,江河想要制止周歡的動作已經爲時已晚。
只聽“嚓——”的一聲,一縷細發掉落在了周歡的手中。
給她自己也嚇完了,“果然是好刀。”
她還沒有準備好的呀,怎麼頭髮說割斷就割斷了。
幸好她反應過來,不然這大半截的頭髮全都保不住了。
“你這是、”
江河看向遞過來的頭髮。
那是周歡烏黑的頭髮。
女子對自己的頭髮是何等的珍貴,她卻爲了自己將半縷頭髮割了下來。
這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