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太太趕過來二話不說拽起自己的孩子就讓發誓,還是死誓。
而孩子們也很實在,讓跪就跪下了,也不反抗,很是聽話。
周歡看着一排的小夥伴衝着天衝這衝着她咣咣就磕頭,從裏到外打哆嗦了一下。
肝兒顫。
“別,別,這是幹啥呀,這不至於,真不至於…..哎呀,招娣…..希娣,你們都起來,狗蛋子,阿不,秉文啊,快都起來。”
小的實心實意的就算了,怎麼大的也不分辨兩句?
“三德子,你跪下幹什麼,你就是個擠牛奶的你下什麼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們這些人都沒聽過是怎麼着。”
周歡掐着腰,一股無名火忽的就竄上來了,胳膊一揮,“你們再這樣我就不教了。”
“別介呀,俺們都是爲了你好。”
“就是,俺們這是表忠心,給誰看。”
給誰看?
周歡看着幾個人嘰咕眼,眼神不自覺的就瞄上了金老太太,老太太這輩子沒認過慫,和人道歉也很是硬氣。
我刺激了誰,就用東西堵上你的嘴,不是爲了讓你舒坦,是爲了她自己舒服。
但是今天,她不吱聲了,一個勁兒往後躲,躲在了瘦弱乾枯的孫里長後頭。
周歡能拿老太太怎麼辦。
只能哄着唄。
“你們不用跪我,咱這手藝真不算啥,人家燕京遍地都是,會這手藝就是稀鬆平常。”
哎呦喲,幾個老太太吧嗒嘴。
咱不說那些地方,那地方多金貴呀,俺們老百姓也去不上,咱們就希望那些會這手藝的廚子越走越高,步步高昇,在燕京地界混的如魚得水,一輩子順順利利。
別犯了錯,被穿了小鞋後一個想不開到他們幽州這來就成。
只要他們不來,這手藝還是咱自己的。
對,他們就是這麼期盼的。
孫里長這回也挺會說話,把皮球踢給了周歡。
“他們幾個婆子手藝也好,要的工分也不多,要不你也教教她們,多點人手,你這以後也好乾活不是。”
幾個老太太眼神發亮,點頭如搗蒜。
一個說:“是是是,俺們就是搞奉獻來的,一公分就成。”
另一個說,“教會了俺們,回頭俺們在家裏教娃娃,她們不總呆造訪,鏟子勺子使的都費勁呢。”
“那不成。”
幾個人像是也沒想到周歡會拒絕的這麼快,登時愣了愣。
她們要問問怎麼就不成了?
周歡說:“你們來晚了,我已經教完了了,現在沒空了,招娣她們倒是有空,可剛纔她們已經發過誓了,決不能將手藝外傳,任憑是誰都不行,你們別忘了,剛纔她們發的可是死誓。”
“教完了?這麼快?”
李氏驚訝的瞅着狗蛋子,她的兒子總不會撒謊騙她的。
只見狗蛋子衝着她擰着眉點頭,李氏這顆心纔算是落定了。
啥手藝啊,這麼快,趕上家裏做麪條子了。
周歡也不解釋,這要是說出來跟傳授出去了有什麼分別。
既然這些老太太不讓她傳授,那她就三緘其口,徹底閉嘴。
轉身瀟灑離開,帶着自己的小部隊,從現在開始,關門造車。
孫里長怕再不走,又剩下自己孤軍奮戰,那麼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呢。
樓德華裹着個包袱進了村。
招待他的是孫里長,第一眼見人還挺意外,怎的帶着行囊來的?裏面裝的是衣物?這是要住下?
樓德華下了車,給車伕手裏扔了幾個錢,命人去村口餵馬等着。
獨自笑盈盈的走到孫里長跟前,拍了拍手裏的東西。
“這不是衣服,這是書,歡小友說怕路上無趣管我討了些話本子來,解悶用的。”
“樓先生有心了。”
“不敢當不敢當,比起歡小友他們,我這算不得什麼。”
樓德華嘆氣一聲,“歡小友纔是攻克堅中之堅,解決難中之難的人,咱們能做的不過是雪中送炭,錦上添花。”
兩個老頭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就是這麼回事。
孫里長還說現在不只是歡丫頭忙,村裏人各個都很忙。
你看那一撥,那是擠牛奶的,孩子們如今放了假,都過來學手藝了,這些日子做了不少奶酪,都可以放冰鑑裏帶着去。據說能放好些日子呢。
你再看那一撥,那是趕製衣服的,絲綢都以低於市價的價格賣出去了,算是個賠本買賣,可好在這些人還願意找他們繡坊做衣裳,有的直接買絲綢的時候就認準他們家了。
爲了留住這些熟客,這些繡娘沒日沒夜的忙。
還有山上那一撥,是正在開荒的漢子們。
“開荒?”樓德華眼神也不夠用啊,就看見山上星星點點,跟螞蟻似的到處亂躥。
“這時候開荒是不是有些晚啊。”
孫里長點頭,是晚了,種不了糧食,但可以看看土質,研究研究先種點蘿蔔青菜啥的,這不是響應朝廷的扶貧政策嗎。
這都得感謝王大人啊,要不是他給朝廷遞摺子,這些荒地幾十年了也沒有老百姓的份兒。
好好地地白在那浪費。
樓德華:“說的正是,不知那地還要看什麼?用不用他回城裏帶些種子回來?”
孫里長:“不用,地方挺大,他們也得一點點研究。
您老不知這土地之間區別之大,有的土別看差一點,可是種植的農作物那就是差了不少啊。
咱們不說細的,先說粗的,我說了你就明白。
你看沙地,遠在大西北,對,就是小侯爺呆着的那個地兒,可都是沙地那也不一樣,有黃土沙、灰土沙,黑土沙,種穀子,菸草,都可。
還有山石土,那地方底子薄,沒啥水分,耕作難,耕種方向盒就和咱們今年遇到的情況差不多,可以種豆子,要不果樹也成。
再有就是江浙一帶的,那兒出糧食,但種植的方法和俺們這是兩碼子事兒。
要說土地肥沃,種啥得啥,那還得是咱腳下這片黑土地,種出來的東西香。
改明兒俺們的蔬菜糧食長成了,我回城給你送點,你以前在松樹村喫不好,那時候俺們村窮、
現在俺們不一樣了。”
樓德華聽了咯咯笑,連聲應下還不忘誇讚幾句,“里長真是博學,想我入仕多年,卻有些五穀不分了。”
孫里長也忙搖頭。
他就知道自家門口的幾分地,哪知道天下各處的呢,這些知識也是聽周歡講的。
她看書看得多,書中自有千畝地嘛。
樓德華縷縷鬍鬚,笑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