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望無際的青苗,之所以還是青苗,是因爲整個池塘已經被淮水淹沒。
他們的後面是軍隊支起的營帳,說是營帳,其實只是用油布臨時搭建起來的,不足以遮風,只是勉強蔽日罷了。
地上匍匐的人已經分不清兵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衣服是破的,鞋子已經不知道被洪水衝到了什麼地方。
鍋裏的米……
太模糊了,233看不到。
周歡嘆了嘆氣,剛要擡起眼睛,腦中的畫面像雲霧一樣,風一吹,就散開了。
“誒?怎麼沒了?我還沒看見那女孩長什麼樣呢。”
233:“……你們女人就是喜歡八卦。”
“八卦也是一種關心,起碼讓我看看那女孩長什麼樣子啊,是不是你說的白富美呀。”
本來就是個模糊的畫面,想知道點這姑娘是不是富是看不到了,但白和美還是可以瞧的出來的。
結果這破系統就這麼說關就關了,這不是調人胃口嗯嘛。
233沒說話。
周歡還想多說幾句的時候發現門口有動靜。
沒等她從被窩裏爬出來,人就直接進來了。
周歡震了一下。
也知道不能是啥外人,且都知道這間屋子是他們女兒家的閨房。
金老太太趿拉着一雙草鞋就進來了,腳後跟都沒提上,見着人就問:“聽着說你要走?”
“您都知道了?!這消息也傳的太快了。”
周歡擰着眉頭坐起來,盤着腿兒披着被,一臉的不高興。
這麼瞅,那就是真的了,不是她耳背聽錯了,金老太太也泄了氣。
好嘛,朱家人都走了那都沒事,怎麼把福娃也帶走了。
去那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還是去奉旨賑災,這得殺啥時候能回來呀。
“不是帶走我,是他們要跟我走。”
金老太太不管這先後順序,在她眼裏,這都一個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出遠門了,不知啥時候回來,喜刷刷得麻煩着她幫忙照應。
“啥?”
這又是聽誰安排的。
金老太太隨手一指,還能是誰,你老舅唄。
方纔你老舅就屁顛屁顛的去他家了,問他兩個兒子哪個能跟他走,說這一次要起江浙那頭,許是要很久,機會難得,但也不能爲了機會就放棄了把家裏務農的要事。
所以,不帶那麼些人,各個家都安排安排,誰走水留,順帶着也就給她安排上活了。
“我說我只聽周老闆的指揮,其他人的一概不知道,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這樣。”
“然後呢?”
“金老太太說,“那小朱還有啥廢話的,就給家裏男人都喊走了,去學堂裏開會去了。”
此時,中心學堂裏,清一色的坐了兩排漢子,朱五六站在前面的講臺上。
不開會不行,不開會就來不及了,咱不能給人家來個突擊,那誰受得了。
你看周歡就是被這麼刺激回來了,到現在就沒起來牀。
那他作爲一家之主,這時候必須站出來扛事兒啊。
坐在下面的孫大壯先舉手:“哥,我跟你去!”
朱五六慢悠悠的眨了一眼。
很好,第一名大將已經收入囊中。
緊接着,陸陸續續又有幾家人舉手了,這是都在下面商量好了的,誰在家做農活,誰出來走鏢。
他們家裏,孫興旺決定留下,機會他是自願然給孫興德的。
因爲啥、
孫興旺家裏還有媳婦有孩子,且孩子還小,真下地幹活的時候根本用不上,可要是全靠媳婦的話,那也太辛苦媳婦了。
雖說那時候孫興德能在家幫忙,可除了能幫幫幾畝地之外,知別人冷熱的他都不如自己。
所以,趁這機會,讓孫興德出去鍛鍊鍛鍊,老大不小這些年沒啥本事,說親也說不着,始終都沒成家。
那男人以後老了老了不還得是有老伴嘛。、
總不能讓他還跟着娘在一個屋檐下啃老啊。
至於孫興德心裏願不願意,那是肯定的一百個願意了。
要知道,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這樣的機會是朱大哥給他們爭取過來的,名額有限。
而且這次出去明面上是爲了自己鏢局出力,實際上是在給朝廷幹活,錢多錢少一回事,這要是以後出去單幹點啥,說出去自己有過這個經歷是很提分的。
可這只是個美麗的誤會呀。
誤會。
只有朱家人自己知道,自己苦。
這邊廂朱五六結束了會議,回頭還得給屋裏收拾收拾,等他們走了這地方就騰給吳又仁和孫里長。
是的,讓他們看家。
媳婦兒說的那些他心裏都有數。
他們必須走,家裏的地也不能荒,那就只能讓信任的人幫家裏看着。
秋收的時候如果還沒回來那這地還得麻煩人家飭捯出來。
糧食自然也不好意思都要,得分給他們一部分。
等想明白了這些,朱五六也準備歇了。
躺在炕上,思路清晰了,腦子也清明瞭不少,忽然,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翻了個身,推着孫佩芳問道:“你說爲啥王大人非要讓周歡跟去呢。”
孫佩芳不樂意搭理他。
你要對着我,那我就翻身。
留給朱五六一個背影。
說道:“不是你說的因爲只有周歡會做奶酪嗎,那她不去誰去呀。”
“嘶~我越想越不大對呢,那皇上這時候也該收到信兒了,咱們只要稍微給他們遞個摺子提醒一下,那大把會做奶酪的廚子呢。
他們那離災區又近,會做奶酪的御廚又一抓一把的,咋的?還能是宮裏不捨得放人?
那不可能啊,難不成是欺負老實人,撿軟柿子捏,是知道宮裏的人各個有背景,惹乎不起?
那也不能啊……”
“你有完沒完,你不想睡就出去吧,想那麼多沒用的,咋的,就讓你去了你還敢反抗啊你。
你爲了救咱命的小侯爺你好意思反抗?”
朱五六眯着眼人,是,話是這個意思,可你瞅瞅咱們討論一下咋的了,這不是喫一塹長一智嗎。
別讓人家白折騰咱們了。
“是不是白折騰只有人家知道。”
……
此刻清門縣城的大南邊,江玉影躺在牀上,表示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比朱家人還蒙圈。
朱家的人就算對這事迷糊可他們能想到哪啊,他們對燕京的瞭解也少啊。
而她,從小在那長大,那裏有什麼人,那些人都有什麼本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她也睡不着,推一推身邊的王彥,“老爺,你爲何要讓那姑娘去江浙,一船的男子,多不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