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李淑芬可以作證,氣哄哄的攔在這對追打的父子中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你!你自己的錯你怎麼好意思怪孩子身上!”
“爹,我錯了,我錯了,你別打我,我好好說,你想聽啥我都告訴你。”
累得氣喘吁吁李老二終於敗下陣來,捂着膝蓋挪到了桌子邊上扶着道:“你過來,我問你,他們家那個女娃娃是什麼人?”李老二胸口悶得慌,聲音斷斷續續:“她是不是前一陣堵在城門口安排那些官爺幹活的那個!”
李正德顫抖着站好,慫着肩,兩腿併攏,訕訕的點點頭。
李老二失去了中心徹底堆隨了下來。
他就說這家人怎的這麼有錢,怎的這麼囂張,原來是家裏有個祖宗。
那沒跑了,他們早就聽說了城裏來了一個能平事的人物,是官家欽點對付瘟疫的,沒想到這人遠在天邊盡在眼前。
當這人遠遠的時候吧,就像神話,膜拜兩下給鼓鼓掌就可以了。
可在眼前的時候咋就閃的讓人睜不開眼呢,不對,是礙眼,太礙眼了。
完了,有這樣一個人在他們家裏,他們和官家的關係肯定好啊,哎,他的里長路一步一個坎,都快給他膝蓋摔禿嚕皮了。
……
這一天,終於落定了的朱家人圍坐在了熱氣騰騰的新房裏,心情已經從剛進村的激動變成了準備好好過日子的平靜。
糧食不用擔心,是他們臨走的時候衙門發的救濟糧,家家戶戶能挺到到過了冬。
瘟疫也不用擔心了,雖說回不去的家鄉還是會有瘟疫的危險,但幽州的整體形勢一片大好,尤其是這頭,越往南越沒事兒。
一日、三餐,四季,一大口人家,要是什麼追求這一生足矣了。
可……他們家裏就是有個好動分子啊。
此刻,朱五六看了看周歡,在她眼裏眼下最關鍵的就是賺錢計劃。
他知道那可是個大買賣,興許不是賺錢最多的,但許是對他們來說最辛苦的。
因爲你在外面務工,你是給別人幹,幹多幹少,幹好幹壞那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你,按月拿工錢。
給自己幹就不一樣了,你前期得投入,目前預估了一下他們投入的哈不帶少的呢。
然後你還得張羅,從蓋房開始你就得尋思屋裏頭啥樣,小到抽水管要怎麼走,大到以後怎麼收費,這都是問題。
最後,你開成了人家老百姓認不認可呀,那幾間房子看着不小,可在城裏的有錢人眼裏也就是人家的一個後院。
普通老百姓肯定不是你的客人了吧,人家的錢一滴汗一滴汗賺來的,那有錢人呢,你這要是比不上人家自己淨室人家憑啥來你這啊。
朱五六是真不放心吶。
他曾經想,周歡這人吧有聰明勁兒,這是公認的,可她一會兒一個主意,一會一個樣子,說完的話幹完的事兒人家扭頭走了,不玩了。
剩下別人自己幹,還都能整出本事來。
孫大壯就是被她訓出來了,要不是都是一個村的,還簽了什麼承諾書蓋了手印,朱五六都懷疑他們是來偷師的。
現在好了,沒有回頭路了。
不過幸好,那五百兩沒有全兌換出來。
這還是那位沈大人出的主意。
五百兩那換成銀子兜裏都揣不下,你背個包把他們放包裏走路上當誰傻子嗎看不出來那銀子的形狀?
而且暫時也用不上那些錢。
所以呀,沈大人給出的辦法是親自帶着他們去了當地的銀庒跟人家說了好話,用他的面子給他們求了了小面額的銀票,一共是十張五十兩的。
且有一張當天就兌換成了現銀。
這還不算,這出銀裝對他們小老百姓還是顯眼,所以他們是一人裝一點,輪班的給這些銀子送回了牛車裏,由朱五六在車邊上看着。
臨了給了沈大人一串錢,封口費。
給朱五路心疼壞了,可週歡說啥,說錢給的少了連人家半個月餉銀都湊不上,人家根本不會當回事兒,你就別想什麼封口費,咱們就是實打實的感謝人家。
讓人家也心裏舒服點。
朱五六尋思了:實打實感謝人家就做點熱乎飯請人家來家喫口,這纔是實在,給錢還給那麼老些,那是冤大頭。
“我說你想什麼呢,水不夠了就剩這些你快洗洗腳咱該睡了。”
一擡眼,屋裏的孩子們早就沒影了。
朱五六這回纔算徹底的放鬆了下來,脫了娃子往炕邊蹭,剛碰到水面,“誒呦呦,嘶~燙死咯~”
“呸呸呸,能不能不把這字放最邊上,不吉利,一個你一個歡丫頭,她就是總說什麼笑死了笑死了,咋?我咋沒聽樓先生說過這含笑九泉是個好詞呢。”
以前在路上說就說了,活個自在嘛,如今都過上好日子了,再不要往那方面想了。
朱五六撇撇嘴,倆腳丫子搭在盆邊上。
“這是咱家的盆嗎?”
孫佩芳沒回話,朱五六又看了看,好像是……客棧裏的呢,他媳婦啥時候拿出來的,怪好的。
原以爲朱五六怕丟人得說她呢,沒想到竟還和她一個鼻孔出氣了。
那就展示一下吧,不僅有盆,她還掏了棉被裏的許多新棉花都趁着那時候給娃們縫衣服裏了。
還有他們那剔牙的她也拿回來了不少。
“那不能被人發現吧?”
“不能,我這都不好意思了,我尋思人家收留咱們別管是不是官家要求的,人家對咱們都很好。
可我看嬸子他們都拿了……對,她們拿的更多,茅房裏的篦子還有洗澡用的草木灰他們都拿走了不少。
我、我就沒忍住。”
按金老太太的話說,他們敢往外放就不怕咱們往出拿,沒回拿走他們還往放,那就說明人家有的是,不差咱們這點東西。
朱五六聽完頻頻點頭,羨慕道:“這縣城裏的客棧真是有錢哪,嘖嘖嘖,你說咱外甥女要是以後能把生意做成這樣那也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