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尋常百姓被人這麼打早就捂着腦袋落荒而逃了,而小侯爺很是淡定的用虎子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額頭,瀟灑的轉身離去。
給所有人留下蒼松一樣的背影。
趴在窗戶邊上的這夥人也看啥啦。
朱五六提着周歡的衣服就給人拽到了另一邊去,警告孫佩芳等人不許過來,他有話要和周歡單獨說。
周歡無語:這屋子攏共就六平米,有什麼單不單獨的,她老舅又裝起蒜來了。
“我問你,是不是你給小侯爺出的主意?”
“啥?”
“嘖,你還跟我裝傻是不?這焚shi的事兒一聽就不可能是個普通人能想出來的。
這一段時間就你和他們走的最近,天天給人家出主意,一會兒說什麼玩意隔離,一會兒說什麼衣服也燒掉,口罩也燒掉,統統燒掉。
那這件事是不是也是你攛掇的?”
甭管周歡做的有多麼的好,在這件事情上要是她乾的朱五六就非得揍她一頓不可。
你憑啥讓死去的那些人連個全屍都留不下呀,你想沒想過他們的親人心裏啥樣?
人一燒化股風兒沒了,連個能祭拜能燒紙的地方都沒有,這得是什麼心情。
“不是我。”周歡都要解釋不清了,“噯老舅你別那麼看我,真不是我,我行得正坐得端,要是我出的主意那我肯定承認啊。
而且要是我出的主意我肯定都告訴大傢伙這麼做的原因,我得徵得大家的同意呀。
這次的瘟疫死的不是小數目,說實話能頂住壓力幹出這件事的真不是我這樣膽小的。”
你說你沒幹我們信,你說你膽小我們信嗎?
當我們瞎?
一時間屋內全體沉默了。
屋外的嚎啕聲也漸漸遠去,看樣子崩潰了的那位是被人拖拽回去了。
“不是你?哪能是誰?”朱五六一揮手,“不管了,只要不是咱家人就行,哎,則一天天逃出生天了也沒個消停,一天天跟你們真是操碎了心。”
朱五六眼皮子都耷拉下來了。
人一受到一連串的驚嚇吧就容易犯困,他又天生是個膽小的就格外的容易在這時候睡着。
可是不能睡,身爲老父親他還有責任在身。
“別管那些人,都是虛驚一場,來,咱繼續給我大兒子過生辰,快來快來天寶。
別怕那小侯爺,你看他欺負了你出門就被人揍了,這就是報應。”
“舅,不帶這麼說侯爺的,我瞧侯爺他挺好,我現在反應過來了人家來這其實就是問問,是咱們把小事變大了。”
不聽不聽,周滿唸經。
朱五六白了人一眼拉着天寶的手拽自己旁邊,一口雞蛋一口鹹菜的喂着。
就跟沒有這些事兒發生過一樣。
周歡也坐了下來,不過她的思想還停留在焚燒的這件事情上。
按理說這些古人這麼封建那肯定是不能相出這麼一個辦法的。
而她呢,她們那死沒了那就是推進去一柸土,別管房子多大最後那個小盒纔是你永遠的家。
所以呀,她都忘了這邊還要這茬了。
到底是誰呢?
是誰……
隔壁的吳又仁捂着被子蜷縮在牀上瑟瑟發抖,眼淚已經打溼了牀褥子。
從外面罵聲起來他就給自己捂嚴實了,要殺要剮的就連着這被褥一起吧。
他發誓他真不是故意提這個建議的。
那一日他在外面打下手,幾個難民小娃見到他的模樣就哭了嘛,旁邊的太醫就給他支走了說幫着去袋子裏撿藥去。
那地人多又都是太醫院裏的老學究,他就想表現表現和人家說說話。
張太醫談說關於這次鼠疫的感染,也許是走的是肺經,故而可以人傳人,這句話遭到了大多數人的反對。
但他就不一樣,不但認同肯定了人家,還張口就說這是微塵傳播,哪怕是人死了,那死者的身上的灰塵還是會帶着瘟疫的毒性。
要徹底斬斷這瘟疫除了像周歡說的阻斷了這些人之間的接觸,還得拋棄故土,將死人都焚燒,帶到春花爛漫春暖花開的時候,自然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無心之談,絕對是無心之談。
誰知道這幫人回去就能真研究啊。
研究完了那執行力也是剛剛的。
這可怎麼辦啊。
要是到時候像給周歡賞賜似的給他也賞了,別人一問爲啥,因爲他提議給人挫骨揚灰了。
會不會被當場打死?
嗚嗚嗚……
——
隔日,周歡在窗戶前開心的刷牙。
往下一瞅,“咦?好像是張太醫來了。”
在朱家喫飯的吳又仁一口菜粥噴了出去,着急忙慌抹了嘴撒腿就跑。
砰的一聲,隔壁屋鎖門了。
“他這是咋得了?”
朱五六從茅房回來被人猛的一蹭跟個陀螺一樣在原地打了一個轉。
搓着手哈了口氣。
“張太醫怎麼不上來?”
孫佩芳縫衣服都沒擡眼,順嘴就道:“怕了唄,一個侯爺都能被打,他一個太醫差點啥呀。”
“說的也是。”
周歡看着樓下的老爺子衝她揮手,她咬着牙棒也衝下面舞動着手臂。
樓下的人都不敢大聲說話,怕別家聽見了往樓下潑屎。
哎,能怎麼辦,頂着壓力上吧。
日日行不怕萬里路,常常做不怕千萬。
總有一天春暖花開之日,這些老百姓會明白他們的難處的。
而且這世間還是有願意相信他的人的。
比如樓上這位,衝她招招手。
周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讓我下去?好好好,哎,看嘴型好像還有小滿的意思。
小滿吶,走,咱下樓去找張太醫,別讓人家等着急了,在這裏多呆一會兒就是多一份的危險。”
一手抓了一個餅子,一手捧着茶壺就下樓了。
給朱五六氣完了,“你就我剛回來喝口水你就拿走了,你是不是存心的你——”
樓下,周歡和周滿剛下樓卻發現老頭人不見了。
再一扭頭,拐角處,張太醫小聲的比劃着:“這邊,這邊,來這邊。”
還能說啥?當個官當到這份兒上那肯定是一頂一清正廉明的好官了。
“張太醫您找我們姐弟有什麼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