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今還只是開春的季節，天氣依舊寒冷，但此刻房間裏的李北風，額頭間卻依然隱約多了一層汗珠。
冷汗？
當聽完趙盈的兩個選擇時，他沉默了。
他聽出了趙盈的意思。
果然，她依舊還是她！
她留給李北風的這兩個選擇，意味着兩條不同的路，也意味着兩人之間一定會有着不一樣的結局。
要麼李北風離開這裏，去復他北齊的國。而後果便是徹底與趙盈決裂。他們二人一個是北齊的太子，另一個則是大昭的長公主。
兩人代表不同的立場，不同的國家態度，一旦李北風離開這裏，他跟趙盈之間就再沒了可能！
日後兩人再想見，恐怕就是戰場兵戎相向。
而另一個選擇，是李北風留下來，選擇留在趙盈身邊，與她一同撫養孩子長大。但相應的，李北風必須放棄很多。
放棄他北齊太子的身份，放棄復國，甚至是……放棄素衣。
李北風清楚，她針對的就是李素衣。
而這兩個選擇，無論選哪一個，對李北風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於是，他在短暫沉默之後，搖了搖頭：“我哪個都不選。”
“你沒有不選的資格！”
趙盈那冰冷的眼眸中，帶着幾分深深的冷意，像是不容置疑般：“你要麼留在這裏，要麼……”
“你走吧！”
她的語氣冰冷，下了逐客令。
既然沒有選她，那麼答案不言而喻。對趙盈來說，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非得一定要這樣嗎？”
李北風靜靜看着趙盈這張精緻無暇絕美，卻分外不講情面的俏臉，嘆了口氣。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也不稀罕！”
趙盈面無表情道：“你既然不願意留在這裏，又何必再假惺惺這般姿態？”
李北風搖搖頭：“你知道的，我跟你一樣，我不可能留在這裏，就像是你不可能會跟我去夕陽城一樣……我們的身上都肩負着責任，是甩不開的。”
趙盈沉默。
清冷的臉龐上泛起一絲恍惚。
她又何嘗不知道？
她是大昭的長公主，哪怕如今得知她的身上並沒有大昭皇室血脈，可……
她終究當了十幾年的長公主，對她而言，這大昭傾注了她前半生的所有心血，如今大昭面臨這樣生死存亡時刻，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李北風很清楚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出讓趙盈跟他離開這裏的要求。
這不現實！
而同樣，李北風作爲北齊亡國太子，他的身上也肩負着太多北齊子民的希望，肩負着屬於他自己的責任使命，他同樣也不可能留在這裏。
早就知道的結果答案，只是……
趙盈微低垂着頭，心中不知爲何隱隱一緊。
她想嘗試一下！
但結果，終究沒有出乎意料。
心頭涌現起不舒服的感覺，同時還有一股煩躁的情緒涌上來。
趙盈深呼吸一口氣，臉色愈發冰冷：“看來，你已經做出了你的選擇。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廢話？”
“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生冷的話語，不帶任何感情。
她已經開始趕人！
李北風注視着趙盈此刻生人勿進，絲毫不講情面的神色，他明白，趙盈已經做出了她的選擇。
想到這，他心頭一沉。
“我明白了。”
李北風沉默着，點了點頭。
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旁邊依舊熟睡的孩子，嘆了口氣。
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而在瞧見李北風離開之時，原本臉色冰冷的趙盈，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從她心頭抽走。
很慌。
有種莫名的空虛難受感。
就像是有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即將離開一般，那種慌亂和失措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
她低垂着眼眸，一隻手捂着胸口心臟的位置。
這一刻，她的心頭涌現一絲哀傷的情緒。
這，就是他的選擇了麼？
也對啊！
他本就是北齊的太子，與大昭是死敵。他不會留在這裏，自己對於他來說，或許也並不怎麼重要。
大概，那個女人對他來說才更加重要吧？
自己，終究還是輸了！
輸得很慘！
哀傷的情緒涌上來時，如何都止不住。強烈的酸楚感刺激着趙盈的大腦，眼睛。
她的視線開始逐漸模糊。
她迅速閉上眼睛，深呼吸，將那不斷涌上來的情緒想要強行壓下去。
只是，一向冷靜的她，此刻卻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下來。
大腦思緒混亂，複雜交織的情緒不斷浮現。
最終，她將這些情緒全部都壓下。
“混蛋！”
帶着冰冷而摻雜着幾分似咬牙切齒般情緒的聲音響起，聲音很輕，似喃喃自語，也只有她自己能聽見般。
然而，下一秒，另一個意味深長聲音突然響起。
“罵誰呢？”
趙盈猛然睜開眼睛。
卻突然瞧見原本應該已經離開的李北風，不知何時重新返回出現在她面前。此刻正站在她跟前，靜靜看着她，嘴角邊還隱約帶着幾分笑容。
趙盈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神色愈發冰冷。
“你不是走了嗎？還有什麼事？！”
只是，她此刻的模樣雖然依舊很冷，面若寒霜，但那雙精緻的美眸中卻隱約泛着一圈紅，以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晶瑩光澤。
反倒是沖淡了幾分生冷，更像是在……賭氣？
“本來是打算走了，但想想覺得有點虧，我又回來了！”
李北風瞥了一眼旁邊的孩子：“你看咱們孩子都有了，我現在就這樣一走了之，會不會不太合適？”
“這不需要你關心！”
趙盈扭過頭，冷聲道：“我會照顧好他，不需要你。”
她自己能照顧好孩子，並不需要李北風的幫忙。即便沒有父親，她也能將孩子撫養長大。
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他也將與這個孩子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