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還有“在這裏,永遠有個人一直在等你”這行宣傳標語。
除此之外,還有店裏的電話號碼。
“等你下課?這名字,好奇怪。”
“是啊,該不會是老闆喝多的時候想到的吧?”
“以後有人要是問我在哪上班?如果我說在等你下課,那人會不會覺得我有病?”
聽着沈從軍和李可民在身後的談話,陳偉國很不高興,要是用兒子的話來說,年輕人你路走窄了。
頓了頓,陳偉國回頭看向李柔君,問道:“柔君,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李柔君笑着說道,“本來就是做的學生生意,估計他們看到了會覺得很親切吧。而且下面一行小字,也挺好的。”
陳偉國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鄙夷地瞥了身後兩位年輕人一眼,心想着你看別人一下子就把路走寬了,還不學着點。
“陳哥,這是小浩子給你的靈感吧?”李柔君突然問道。
陳偉國頗爲意外,於是便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昨晚睡覺前纔給我唱過這首歌,歌詞是什麼躺在你學校的操場看星空,教室裏的燈還亮着你沒走。我問他這首歌叫什麼名字,他說等你下課。”李柔君道。
陳偉國一愣,沒想到原來還有首歌。
“老闆,”沈從軍突然看向他,“爲什麼是等你下課,而不是放學別走啊?”
“這能一樣嘛!等你下課是一起去玩,放學別走是想幹嘛,你心裏不清楚嘛。”陳偉國回答。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陳偉國隨即又問道。
沈從軍撓了撓頭,面色有些尷尬。
喫完飯,陳偉國便讓大傢伙都歇一會。
到了兩點的時候,陳偉國便讓員工們挨個將所有的電腦都試一遍,檢查一下登錄系統、網絡和會員結算系統等等有沒有存在問題。
他則是將委託廣告公司做的宣傳海報貼在了店門口,上面寫着“試營業期間,上網只需一塊五”。
到了四點多的時候,陳偉國將店門一關,帶着四名員工分別前往不同的職校或者大專發傳單。
傳單上的主要內容與海報上無異,只不過加了店的地址、地圖導圖、聯繫電話,以及門頭上那句“在這裏,永遠有一個人一直在等你”。
發完傳單之後,陳偉國便帶着李柔君回去。
見他們點半就回到家了,老母親有些意外,然後急急忙忙到廚房做飯。
坐在沙發上,陳偉國便問兒子:“小浩子,原來等你下課還有首歌呀?”
小浩子面露驚慌,立馬說道:“我隨便編的,別問了!”
陳偉國頗爲意外,他沒見過兒子如此緊張,於是就沒問了。
“小浩子你自己編的嘛?那也太好聽了吧。”李柔君驚呼。
小浩子苦笑,然後走到李柔君面前,主動拿開了李柔君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然後坐到了李柔君的腿上。
陳偉國心裏又是好傢伙,原來還可以這樣,怎麼自己小的時候就不知道要這麼做?
他看得出來,兒子挺喜歡這個姑姑的。
“姑姑,我還編了好多歌,像什麼小蘋果,告白氣球,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之類的等等。”
“那好哦,以後記得唱給姑姑聽哦。”李柔君笑着說道。
就在這時候,老母親突然從廚房裏出來,見李柔君和小浩子相處融洽,便問道:“小浩子,喜歡柔君姑姑嘛?”
“喜歡,只要是好看的姐姐我都喜歡。”
聽到小浩子這麼說,李柔君臉上笑出了酒窩,老母親則是笑眯了眼。
看着老母親的笑容,陳偉國隱隱感覺到十分不對勁。
.......
喫完晚飯,陳偉國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到他被尿意弄醒時,發現電視已經關了,客廳裏的燈也關了,只有浴室裏的燈還在亮着。
擔心老母親和兒子夜裏上洗手間看不見路,浴室裏的那盞燈通常都會亮着,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後,陳偉國起來上廁所纔會關掉。
起身之後,陳偉國迷迷糊糊地往浴室裏走去。
就在他走到浴室門口要去抓門扶手時,突然間門開了。
“啊!”一聲微弱的叫聲響起,驚得陳偉國睜大了眼睛。
他沒想到,李柔君這時候會在這裏面,碰巧又在這時候出來。
好在門扶手不是很高,他的手只觸碰到了李柔君的腹部,否則誤會大了。
看着李柔君頭髮溼漉漉的樣子、兩個肩膀上還橫着一條毛巾,陳偉國便知她剛洗完澡。
他撓了撓頭,連忙賠罪道:“抱歉啊,我還以爲沒人在裏面。”
李柔君搖了搖頭,低着頭說了聲“沒事”。
“對了,你要不要吹風機吹下頭髮呀?”
見李柔君點頭,陳偉國便到電視櫃裏找了多年未用的吹風機出來。
等到他解了手出來時,只見李柔君正坐在木椅上,藉着椅子的靠背將長髮和人分離,右手握着吹風機,左手不停地撥着頭髮。
恍惚間,陳偉國想到了一個人。
當年,那個人也是這麼吹頭髮的。
直到兩分鐘後,當李柔君意識到背後有人在看着她時,她才驚得回頭,同時起身,像一隻被打攪到貓一樣緊張。
陳偉國立馬收回視線,感到十分尷尬。
“陳哥,我頭髮吹好了。”說了一句之後,李柔君立馬拔掉了吹風機的插頭。將吹風機放回原處之後,就慌慌張張地往房間裏走去了。
當她經過陳偉國身旁時,陳偉國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髮香。
他這才意識到,家裏面一直用的都是飄柔的洗髮水,這麼多年都沒變。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攪得他睡不着覺的,除了那些塵封的往事回憶之後,還有明日那不可知的生意。
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陳偉國這時候突然想到了這句話。
不過他自己的下一句跟兒子當時說的可不一樣——無論下一顆抽到什麼味道,只要是巧克力,就註定會有苦澀。
他想,這世上大多數人的生活,應該總是避免不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