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黎坐在牀頭，苦笑着望着昏迷中的陸邵欽，心中已再無波瀾。
還能怎麼樣呢？
因爲他的一句夢話，就又強迫自己忘記所有的傷害，重新投入他的懷抱嗎？
她的記性真的沒那麼差，碎裂一地的真心，也沒辦法再粘回去了啊。
覆水難收……
“阿宴……”陸邵欽的手忽然在被窩裏掙動了兩下。
像是想要拼命抓住什麼。
宴九黎沒有迴應，將凌亂的被角重新掖好。
又用溫毛巾爲他擦拭身體，再將退熱貼貼到他的腦袋上。
做完一切，她默默地關上門，轉身去了客房。
可是，白日裏的一切在她的腦海中，讓她輾轉難眠。
忽然，有什麼東西壓在了她的身上，胸口猛地一沉。
“啊！”
她條件反射地叫出來，下一刻，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些許滾燙。
“陸邵欽？你幹什麼！”
“阿宴，你在怪我嗎？”陸邵欽緊緊將她壓在身下，灼熱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耳後。
惹得她一陣瑟縮。
見她有躲避的意思，陸邵欽不管不顧地抱得更緊：“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要躲開我？”
“你要我說什麼呢？”
宴九黎抿着脣，心頭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可是張開口，卻覺得一句也沒有必要。
“說你爲什麼生氣，說你是不是還……愛着我。”
男人的咬字並不清晰，宴九黎不知道此時他是清醒的，還是已經燒糊塗了。
她伸手，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可是他卻死死將她扣在懷中，力氣大得彷彿要將她勒成兩半。
“你放開我！”
“不放，我死也不放！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要跟別的男人走了！”
“阿宴，我不許！”
“我不許你離開我！我不許你去找別人！”
“你是我的！”
“阿宴，你是我的！我不想失去你……”
陸邵欽絮絮叨叨地，在女人耳邊訴說着。
女人伸手，擡起他的臉。
他的臉頰滾燙，眼眶不知是燒的還是怎樣，一片通紅。
眼神幽深，裏面翻涌着宴九黎看不清的感情。
“陸邵欽，你愛我嗎？”
她終於開口，趁着他還不清醒的時候，她終於問出了那句，她終其一生都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愛？”
陸邵欽皺眉，似乎在理解着她的話。
“陸邵欽，你不愛我，是不是？”
宴九黎繼續問道。
“你只是想佔有我，只是因爲是我先提出了離開，所以你不服氣是不是？”
“不是……”
陸邵欽腦子很疼，他感覺高溫將他的神智燒成一團漿糊，他看到宴九黎嘴脣開開合合，卻不是很能理解女人口中的話。
“我，愛……”
“陸邵欽，你成熟一點。”
“你愛的是宴子衿。她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是在生死關頭，你會毫不猶豫選擇的人。”
“而我呢？”
“我在你心裏，不過是你的附屬，一個只會跟在你屁股後，永遠不會離開，祈求你回頭看我一眼的那個人。”
“你開心了，就摸一摸我的頭，不開心了，可以冷淡我十幾天。”
宴九黎幾乎貪婪地撫摸着他的臉頰，望着他眼底的柔情。
這個場景，她奢望了八年……
兩個人在牀上緊緊抱在一起，互訴衷腸。
她一直努力地剋制自己，讓自己忘記所有的悲傷。
可是他卻不依不饒地逼迫她，讓她沒有任何選擇。
陸邵欽，你何其殘忍。
難道這個世界都要圍着你轉嗎？
你可以肆意地丟棄我，而我，卻必須緊緊跟上你的腳步？
“不，不愛她。”
陸邵欽勉強從宴九黎口中理出一條線，他搖搖頭，開口否認。
“不愛她？你不愛誰？”
宴九黎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陸邵欽的聲音卻在她耳邊再次響起，即使咬字不清，卻也沒有含糊。
“不愛她，愛你。”
“阿宴，我愛你……”
宴九黎的手愣住，她的整個人都愣住了。
陸邵欽在說什麼？他是燒糊塗了嗎？
她期盼了八年，做夢都不敢夢到的場景。
卻真真實實在她的眼前發生了……
“陸邵欽，你在做夢嗎？還是在和我開玩笑？你怎麼會……”
下一刻，鋪天蓋地的吻再次朝她襲來。
陸邵欽的氣息侵染了她的全身，包圍了她的周遭……
他的吻是那麼殷誠，那麼認真。
一吻結束，他擡頭，默默地看着她。
墨黑的瞳仁亮得嚇人，裏面翻滾着纏綿悱惻的情誼，好似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不，這不可能。”
宴九黎搖搖頭，要麼就是她渴望了，產生了幻聽。
要麼就是陸邵欽燒糊塗了，將她當成了宴子衿。
她努力想讓自己清醒過來，結束這仿若噩夢一般的美夢……
可是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不讓她有一絲退縮和逃離。
“阿宴……我愛你。”
宴九黎被他壓在身下，伸手，輕輕環抱住他的身體。
任憑他的熾熱，溫暖着她原本微帶涼意的身體。
可是，就算身體熱得冒汗，她的心裏，始終翻不起一絲波瀾。
她嘆息着，在他耳邊輕聲呢喃：“陸邵欽，明天早上，你會忘記這一切嗎？”
“你會不會又像每一次一樣，又將我狠狠推開？”
“然後，站在我的對立面，站在宴子衿的身邊。”
“和她一起嘲笑我的癡心妄想？”
“我原本，只是想要你的一點點真心，一點點回應。”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現實告訴我，宴九黎，是你奢求了。”
“真心是什麼？那是你能要得起的麼？”
“所以，陸邵欽，我已經再也無法相信你了。”
“我已經，放手了……”
不知道陸邵欽是否聽到了宴九黎的話。
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下午時，女人對着沈喬，那溫柔的笑意。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鬱。
抓起女人的頭髮，強迫她面向自己。
語氣如同雪中的利刃般冰冷絕情：“你要離開？你想去哪裏？你是想要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