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就別回去,住這兒吧。”韓婧看了時間對林玉說。
“住你這兒?”林玉喫驚問。
“又不是沒住過,值得大驚小怪嗎?”韓婧說。
“前天住你這兒,今天又住,頻率這麼高,不太好吧。”
“我們是男女朋友,有什麼不好的?”
“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能天天睡一起吧。”
“誰說要跟你睡一起了,真不要臉。”
韓婧讓保姆吳媽幫林玉收拾了房間,確實太晚了,林玉一度懷疑:韓婧又要看電影,又要喫夜宵,就是要弄到這麼晚,故意讓他不好回去的。
韓婧家裏什麼都好,一些平時不得不親力親爲的瑣事也有吳媽照應,按說應該沒什麼不好的,可是林玉卻總有一種拘束感,不像住在自己的“小窩”裏無拘無束、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洗完澡,林玉向韓婧道晚安,想早點睡覺。
“你頭髮吹了嗎?”韓婧問。
“吹過了,剛吹的。”林玉回答。
“沒吹好,看起來還是溼的。”韓婧說。
“的確有點溼,不打緊的。”
“怎麼不打緊,頭髮一定要吹乾了才能睡覺。”
林玉也聽過這種“頭髮一定要吹乾了才能睡覺”的說法,但是他從來都不大在意,他認爲人生有太多的事情,何必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那些毛上面。
韓婧不同,她是個講究的人,事無鉅細、點點滴滴,如周公制禮作樂一般。林玉頂着溼漉漉的頭髮,她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吹乾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怕他自己吹得不認真,她非要把他按坐下來親自幫他吹。
“我跟你說,不要仗着自己年輕,就不注意這些瑣碎的細節,等有一天吃了苦頭再後悔就晚了。”韓婧撩起林玉的頭髮說。
“你說話的口氣怎麼和我媽一樣。”林玉說。
“瞎說,我怎麼能和你媽一樣!”
“你說是不是女人上了年紀都會變囉嗦?”
“你是說我囉嗦?”
“不……不是。”
“你說我老?”
“沒……沒有。”
林玉頭髮被撩起,陣陣涼風從他的髮絲間流過,讓他無比愜意、放鬆、心情愉悅,這種狀態下,隨口幾句話沒有思慮周全。
“你說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韓婧關掉了吹風機問。
“你……你有沒有聽過這……這麼一個道……道理。”林玉邊想邊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道理”是什麼。
“什麼道理?”韓婧質問說。
“有些女孩會想要找一個和自己爸爸一樣的老公。”
“我並不想。”
“我知道你不想,但是我有這樣的想法。”
“你想找一個和你爸爸一樣的老公?”
“我找的是老婆。”
“你想找一個和你爸爸一樣的老婆?”
“我想找一個和我媽媽一樣的老婆,你真的很像我媽。”
韓婧被林玉說像他媽媽本來有些不高興,但林玉這麼一轉折卻讓她心花怒放、笑顏逐開,像吃了蜂蜜一樣,心裏面都是甜的。
漸漸地,韓婧臉上多了一抹紅暈,看起來嬌羞、忸怩,不似她平時那般爽朗、利落。
林玉見到的韓婧都是虎虎生風的模樣,她這難得一見的矯揉造作讓他不由自主怦然心動、小鹿亂撞,忍不住牽住了她的手,送到脣邊,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哎呀,你真是個討厭鬼!”韓婧羞赧地甩掉林玉的手說。
“怎麼了,你生氣了嗎?”林玉極盡溫柔地問。
“沒錯,我是生氣了。”韓婧很快掩飾了羞容,假裝冷冷的語氣說。
“我愛你、疼你、憐你,我內心好不歡喜,你怎麼生氣了呢?”
“誰讓你好不正經,我忙着給你吹頭髮呢。”
“誰要給你做老婆!”
韓婧打開吹風機繼續給林玉吹頭髮,林玉不知道哪根筋不太正常,竟敢說出這樣的情話,簡直就像陳世杰當初跟她說的一樣。這讓她回想起青蔥歲月、美好年華,可如今物是人非,念及過往不由得生出一絲心痛的感覺。
他哪裏知道她的心思,還以爲是被他深情款款、溫存優雅的話語打動了,感到害羞了。
韓婧站在林玉的身後給他吹着頭髮,林玉只聽見吹風機在他耳邊聒噪了很長時間,兩人久久無話。
突然吹風機停了,林玉想當然認爲頭髮吹好了,於是要站起來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誰知還沒站起來就卻被韓婧一下按回椅子。
“吹好了嗎?”林玉疑惑地問。
“吹好了。”韓婧的聲音有點心不在焉。
“我回房間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林玉說。
好一會兒林玉都沒得到韓婧的回答,他剛想再次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條又白又細的胳膊從背後環繞到他的脖子上,一雙纖纖素手垂在他的面前。
“我要去睡覺了。”林玉說。
“不要走。”韓婧說。
“太晚了。”
“不要走。”
林玉從韓婧的語氣中聽到了不同尋常,這是他的本能,或者是人類的本能,更甚者是動物的本能,即使從來沒有過經驗,他知道那裏面充滿了求愛的信號。
林玉在很長時間裏覺得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一個人面前赤裸身體已經很難,更何況還要身體相觸、肌膚相親,這比面對任何尷尬、難堪的事情都要難得多,這是把自己最低的底線扒出來讓別人看啊。
林玉有些慌張、激動,但沒有到手足無措的地步,韓婧經驗豐富,但也沒有出現她指揮他動作,林玉一直害怕會出現的事並沒有發生。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水到渠成、天作之合。
基督教認爲上帝創造了人類,這應該就是上帝怕人類滅亡而賦予人類的另一項本能吧。
愛因斯坦說過,如果真的有上帝,那麼上帝一定是一個頑皮的小男孩。他捉弄着人類,拿人類尋開心。這麼美好的事情,足以讓人醉生夢死,但整個過程卻要劈開腿,抖動着屁股,那樣子是多麼的滑稽可笑啊。
心靈的契合有時候比不上肉體的歡愉,林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喜歡過韓婧,此刻他覺得韓婧就像他小時候喜歡了很久纔得到的一個玩具——愛不釋手。
林玉中學時候給暗戀的女生寫過情書,他參考許多人的情書,無非就是“我愛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你的臉”之類的,但林玉寫的是“我愛你的靈魂”,他覺得愛一個人就是愛她的靈魂,不然就是膚淺的愛,只有膚淺的人才會有膚淺的愛。
此時此刻林玉甘願只做一個膚淺的人,沒有深度,就這麼荒淫無道、醉生夢死躺在韓婧的懷中,哪怕沒有深度,哪怕沒有靈魂。
第二天一大早林玉醒來看見身旁的韓婧楚楚動人、不可方物、睡容甜美,像是沉浸在漫長的幸福之中,但眉宇間好似帶有些許幽怨,不知爲何。
林玉雖然不忍離開這溫柔鄉,但是他還是起牀穿上衣服上班去了,臨走前在她透着幽怨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林玉沒有喫吳媽爲他準備的早餐,他不覺得餓,可能是因爲過於興奮,所以才感覺不到餓。
林玉的車也和他一樣興奮,像一頭驢子一樣呼嘯着狂奔,沒用太多的時間就到了公司。
時間尚早,還不到八點,昨天是林玉上班的第一天,他中午纔到,今天這麼早讓助理王綺有點喫驚。
“林副總,這麼早。”王綺打招呼說。
“你不是更早?”林玉說。
“我們怎麼能一樣呢,你是領導嘛。”
“領導也是人呀。”
經王綺這麼提醒,林玉才又意識到自己是個“副經理”,那種地位不同、高高在上的虛榮心油然而生,加上王綺在旁畢恭畢敬、端茶倒水、搖尾乞憐,讓他非常舒坦、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