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已經破裂的玻璃器皿被吹得來回滾動。
門外的人一眨眼就踏入了大廳之內，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女的。
這人彷彿剛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全身上下的血污都順着髮梢和手指尖往下滴落。
方驚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投向那人站立的地面。
啓航大廳通鋪了柔軟的地毯，地毯上的規則排列的菱形圖案。
雖然現在這裏一片狼藉，但地毯並沒有多少損壞，只是有個別地方被燒穿了幾個拳頭大小的破洞。
那人腳下的地毯是完好無損的，可原本應該匯聚在地毯上的血污，在落到地毯上的一瞬間似乎就被吸收了，以至於那人站了這麼久，地面都還是乾燥的。
而隨着血污源源不斷往下滴落，那人身上的血污卻越來越少，逐漸露出了她那身工作人員的制服，只是制服現如今是棕色的。
曹文石心中一凜：“方哥，棕色制服的工作人員。”
話音剛落，那人就緩緩擡起了頭，之前被頭髮覆蓋的臉也顯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臉
“臥槽，五條……”曹文石語帶驚恐。
不過，他對那人面容的用詞非常到位。
女人臉上沒有耳朵和鼻子，只有眉毛、眼睛和嘴巴豎着排列在上頭，看着就活脫脫一個“五條臉”。
聽到曹文石的話，女人擡手在臉上摸了摸，然後有些機械地轉動腦袋，看着方驚蟄三人，沙啞地問道：“我的臉不對嗎？”
看着女人嘴巴豎着一張一合，幾個人都默契地沒吭聲。
緊接着，女人臉上的血肉似乎在快速重生一般，麪皮和五官劇烈涌動，彷彿有無數肉芽在其中虯結、扭曲，而隨着這詭異一幕，她的臉也在不停地變換着面容。
在方驚蟄的眼中，那女人的臉一會兒變成“八條”，一會兒變成“九條”，“三條”和“四條”也偶爾出現。
過了許久，方驚蟄終於忍不住擡手一指，大吼道：“別變了，我知道你想胡清一色條子對不對？你到底要胡哪張？”
女人好像很不理解這句話，重複道：“清一色……條子？”
語畢還歪了歪頭。
當然，這場面一點都不萌。
“沒想好就出去再想想。”方驚蟄語氣極衝，甚至可以說是在訓斥對方。
一旁的解如雲和曹文石都有些心驚肉跳，特別是曹文石忍了又忍纔沒上去阻止方驚蟄。
但下一秒，女人竟然機械地點了點頭，接着便轉身要往門外走。
“把門帶上，想好了再來。”
女人順從地將通往甲板的金屬雙開門合攏。
這一刻啓航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方驚蟄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把大門兩側的八個插銷全都插上，還在一旁拿起一根斷了一半的鎖鏈，在門把手上又纏了幾圈。
拉着大門把手試了試，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他做完這一切，曹文石纔好像剛剛回過味兒來：“方……方哥，她就被你這麼騙走了？”
“什麼騙走了？”方驚蟄一臉嚴肅，“明明是我說中她的心事了。”
這下曹文石的心裏真是大受震撼。
對，他雖然不明白，但還是大受震撼。
解如雲倒是鬆了口氣，笑道：“行了，一會兒小曹再被你弄的精神失常了。”
“咦，這麼說來好像也不錯，畢竟精神失常可以抵抗這裏的認知污染。”方驚蟄說着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可能。
解如雲隨手扶起一把倒在身邊的椅子，對曹文石說：“你別聽他胡扯，總之那女的回去了就好。”
方驚蟄搖了搖頭，“不像。”
……
三人在啓航大廳選了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略作整理就歇了下來。
不過說是歇息，其實也就是坐着，沒有人能在這種環境下睡着，哪怕是方驚蟄這種神經大條的人，也只是略微閉了閉眼。
隨着太陽昇起，船上那種意味難明的感覺也逐漸褪去。
8點。
餐廳準時營業，三個人累了一晚上，都直接去吃了一頓昂貴但十分豐盛的早餐。
曹文石摸着肚子滿足道：“飽了飽了，再多也喫不下了，果然緊張的情緒只有好喫的才能緩解。”
“瞧你那點出息。”解如雲不屑地說，不過她喫的也不少，說完就站起身似乎想緩解胃部的飽脹感。
方驚蟄將乾淨的餐盤往前一推，這才說道：“今天你倆就待在啓航大廳，我要去下面兩層看看。”
解如雲眼睛一亮，“我跟你一起去吧，這船上處處透着詭異，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不。“方驚蟄搖了搖頭，“釣魚佬到現在還不知去向，你們兩個一塊才更安全。”
“你是想讓我給他當保鏢吧？”
解如雲撇了撇嘴，伸手摸上了曹文石的頭頂，曹文石偏頭想要躲開這魔爪，但是任憑他怎麼躲閃，解如雲的手都跟長在他頭上似的。
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解如雲揉的一團亂，這一刻曹文石有一種被當做寵物的趕腳。
“把你手拿開。”曹文石怒目圓睜。
方驚蟄無視兩人的“互動”，離開餐廳後才繼續說道：“我要去確認一下救生艙的位置，如果你們這邊的情況有變，那你帶着曹文石到通往二層的門口等我。”
就在方驚蟄想要起身離開的時候。
釣魚佬武海和其他三個人出現在了啓航大廳門口。
雙方看到彼此，都迅速進入了警戒狀態。
武海打量着方驚蟄三人，見他們精神雖然算不上飽滿，但也說得過去，在這奇怪的遊輪上能睡得好纔是怪事。
不過這大廳裏打鬥痕跡明顯，但三人身上卻都沒有掛彩，看來昨天王輝他們沒給幾人造成什麼麻煩。
武海皺了皺眉，原本他想着讓王輝那幾個廢物消耗一下方驚蟄三人，到時候他就能來個漁翁得利，可人算不如天算，這三人的實力不容小覷。
等等，自己明明是讓王輝他們去方驚蟄的休息室偷襲他，怎麼現在卻是大廳被弄成了這副樣子。
難道昨晚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想到這兒，武海上前一步率先開了口。
“幾位好本事啊。”武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怕是昨日都留在這裏的遊客都被你們殺了吧？”
曹文石一聽對方竟然要給他們潑髒水，馬上就跳了起來反駁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方驚蟄笑着將用手一擋，將曹文石的後續動作給攔了下來。
轉頭看着武海平靜地說：“是啊，都是我們殺的，你要給他們報仇？”
武海愣了一下，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一時間他提前準備好的嘲諷之詞全都被噎在了嗓子裏。
好半天，見武海沒吭聲，解如雲似笑非笑地從嘴裏崩出幾個字，“難怪一把年紀了，還上不到D級玩家，處事可真穩健啊。”
武海神情暗了暗了，冷哼一聲，轉頭招呼身旁的另外三個玩家直接去了啓航大廳的另一側，顯然是要跟方驚蟄他們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