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隊長正和村兒裏的老人,商量着今年下種的事情。

    他們這邊得育苗,如果不育苗。

    田裏基本上不好長出來,爲了不耽誤時間,所以他們一般村子裏會提前讓幾個地裏的好把式先把苗育出來。

    這可是大事。

    種子也是大事。

    村子裏雖然留了一部分種子,可是去年收成並不好。

    這個收成不好,不光是產量不高,而且種子的質量也不好。

    可是他們村子裏自然不可能有優種的優良的種子,要想達到優良的種子,就得去縣裏的種子站。

    種子站的種子自然得花錢買,他們村兒裏可拿不出這筆錢,要是讓各家各戶掏錢的話,估計社員不會同意。

    這是一個永恆的難題。

    他們剛纔幾個老把式都摸過那些種子,這些種子裏面有一半以上都是最次的種子,就算是種下去,真的長出了秧苗,恐怕產量也高不到什麼程度。

    其實年年週而復始的糧食不夠豐產,一方面是因爲他們這的地理和天氣原因,另外一方面就是他們自己種子的問題。

    俗話說的好,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大家都不願意出錢,自然到最後,年年如此一年復一年。

    吳大奎心裏也是有熱血的,年年看到其他生產隊受表彰,其他生產隊隊長那是趾高氣揚,而他們生產隊那是年年生產隊裏是墊底的。

    每一次開會,他都是挨批評的那一個,真是沒臉見人。

    這張老臉也算是丟光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村民們不配合,他也沒辦法。

    終究就是一件事,他們窮啊。

    結果這邊兒還沒商量出了一個方案,那邊兒一幫子男知青雄赳赳氣昂昂,就把他們村裏的幾個幹部全都堵了起來。

    吳大奎正在這裏火燒眉毛,結果沒成想這些男知青又冒了出來,一臉不耐煩的問他們,“你們這是幹啥?不好好趕緊下地。這是要幹啥?”

    沒看見一早上這些知青們在地裏幹個活,唉聲嘆氣,時不時就滿口抱怨,要不然隔一會兒就扶着腰站在原地,寧肯站在原地休息,也不動手幹活。

    照他們這些男知青的進度大概要比一般的村民還要晚3~5天。

    農民地裏下種可不能晚,任何晚幾天的功夫,可能產量就會下一個檔次。

    所以吳大奎這會兒見到知青,那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也難怪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誰讓劉斌他們幾個已經習慣了幹活兒進行分配,他們現在九個男知青也是下地翻地。

    江小小也沒藏着掖着,把自己當年翻地的經驗教給了他們。

    別以爲翻地看起來就是個力氣活兒。

    可是怎麼下鋤頭,怎麼省力,九個人又怎麼配合,能讓翻地的工作進度更快?

    這也是一個需要運用頭腦和經驗的事情。

    偏偏江小小的經驗足夠。

    於是這會兒吳大奎的眼中,劉斌八個男知青那幹活兒簡直是熱火朝天,根本連停下來喘口氣兒的時間都沒有。

    在吳大奎這種心繫農田的生產隊長眼中,那纔是真正能幹的好小夥兒。

    農民就是靠地喫飯,不好好在地裏幹活,那就不是一個好農民,自然就喫不到飯。

    吳大奎現在看着張志剛,他們幾個人能有好臉色纔怪。

    “隊長!我們要求您給我們一個公正的說法。”

    張志剛不知死活的挑頭說事兒,在他心裏覺得。

    男知青現在沒有出挑的,顧傑走了,現在自己自然可以出頭。

    顧傑能被上級領導看中,還不就是因爲愛出風頭。

    自己總要爲自己以後打算,他也想去當工人,誰樂意在這裏種地。

    可是要想被上級領導重視,自然得闖出自己的名頭。

    於是他覺得這一次的事件,就是自己出頭的機會。

    不過就是個生產隊長,以前生產隊長能看中顧傑,自然也能看重自己,他又不比顧傑差什麼。雖然學問比不上顧傑,可是自己長的人才,一點兒都不比顧傑差。

    “要啥公正的說法?”

    吳大奎一聽這話,心裏微微冒着點兒火星,意思就是說自己不公正了唄。

    這些知青從城裏來,一個個的不服管教,看一看膽大包天居然跑到他一個生產隊上跟前說自己不公平。

    想公平,那你別下鄉啊!

    在吳大奎這種傳統保守的人心目中,尊卑觀念很嚴重,尤其他是生產隊長,在他們生產隊那簡直是說一不二。

    雖然他不是個以權謀私的人,可是權利放在那裏,自己被人尊敬,被人敬重,連生產隊相處了這麼多年的社員,都不敢跟自己這麼叫喚。

    跑來一個小年輕,指着鼻子說自己不公平。

    這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在生產隊已經夠公平,有的生產隊隊長爲了偏心自己的自家人,安排的活兒全是輕省的,高工分的,救濟糧拿上,剩下村民在那些生產隊長手裏是苦不堪言。

    誰敢放個屁!

    他這個生產隊長當了這麼多年,聲譽相當好,怎麼一扭頭居然有人跑來說自己不公平。

    這樣是叫上級領導聽見了,豈不是立刻要擼的自己。

    誰一聽這話,心裏能高興纔怪。

    吳隊長這句話,讓張志剛察覺到了希望。

    “吳隊長,今天您安排工作出現了問題,憑什麼讓劉斌他們那些男知青乾的活兒要比我們輕?既然您是隊長就得公平對待,憑什麼我們就得幹這麼重的活兒?

    而且都是女知青張秀梅和江小小就能去割牛草,爲什麼要讓趙茹她們這些女知青在地裏幹這麼重的活兒,您既然是生產隊長,就有責任和義務一視同仁。”

    “你的意思是我的安排有問題,怎麼是不是讓我把這個生產隊長給你當啊?”

    吳大奎前面半句話聲調還很平,後面那半句話直接聲調提高了八個度。

    一嗓子把張志剛他們一羣知青給嚇楞在當場。

    平常吳大奎雖然厲害,也吼知青們,可是一般來說還是很給面子的。

    儘量對他們這些城裏來的知青還是好聲好氣的講道理。

    這是第一次這樣子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