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愣子一看,媒人和江小小真走了,不由得有些焦急的追在後面喊。

    “別走啊,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也不是不能商量嗎?”

    郭冬梅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裏有些暗淡,她知道自己提的這個要求特別無理。

    她當然知道江少國。

    知青點兒的那個男知青看起來文質彬彬,而且說話特別風趣幽默。

    生產隊分活兒的時候,有幾次她和江少國分到一塊兒幹活兒。

    那人總是沒皮沒臉的圍在自己身邊。

    說着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每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都很亮。

    有時候偷偷的塞給她半塊兒白麪饅頭,有時候偷偷塞給她一顆煮熟的雞蛋。

    兩個人沒敢搭過話,畢竟在生產隊的人們的眼皮子底下,一男一女年輕男女要是敢親親熱熱的說話,估計光是的風言風語就能讓兩個人脊樑骨被戳斷。

    可是不得不說,郭冬梅記得江少國嘴角的笑容。

    江少國的確是能幹,一個人就能把地裏的活兒全都包了圓。

    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她寧願自己嫁給江少國,立刻跳出這個家的火坑。

    她相信江少國那個人會給自己帶來幸福。

    她心裏也願意。

    心裏一千一萬個願意。

    可是實在是沒法子。

    如果自己離開了這個家,哥哥就剩下死路一條。

    家裏母親長年有病,父親又愛賭博,地裏的活兒根本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就算是隊長拿他爹都沒法子,家裏的口糧就憑她和哥一塊兒掙回來,勉勉強強,一家人餓不死。

    要是她走了。

    哥的那點工分根本養不活一家三口人。

    她恨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更恨她爹她娘,她爹只要癮一上來,那是六親不認,恨不得把老婆孩子壓在賭桌上。

    她娘一輩子膽小懦弱,她爹說啥是啥,從來沒有自己的主意,也沒有護過孩子。

    活像他們不是她的親生孩子一樣,人家都說爲母則剛,她娘可倒好。

    還要躲在他們身後。

    她哥的腿就是因爲小時候被他爹給打斷。

    家裏沒錢治腿,才讓哥哥烙下了殘疾,如果她走了,這個家全壓在哥的身上。

    哥就算是累死,也養活不了三個人。

    別的人死了她不擔心,但是唯一捨不得的就是自己大哥,她寧願帶着大哥一塊兒走,要不然就留下和大哥一塊兒受罪,喫苦一起喫。

    總比一個人跳出去享福,讓大哥在這裏累死強。

    郭大愣子眼看着走遠的兩個人,罵罵咧咧的回到屋子裏。

    “真是的,大不了商量商量,什麼事情商量不通?怎麼能說走就走?這是沒誠心娶我閨女嗎?”

    回到院子裏,看到郭冬梅,郭大愣的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湊到郭冬梅身邊。

    “閨女啊,爹,還真沒看出來,你倒是個精明的,你帶着你哥一塊兒嫁,這可是個好事兒,這個主意好。帶着你哥一塊兒嫁的話。咱家可是省了口糧。

    閨女你真是爹的好閨女,可沒白養你。”

    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郭冬梅扭身挑開簾子,直接進屋走了。

    屋裏郭東河嘆了口氣。

    “你這丫頭剛纔我就沒攔住你,你怎麼能出去胡說呢?好不容易有人上門提親。你都多大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咱家這是多大一個火坑。

    好不容易人家願意娶你,你趕緊走就行了。你那說的是什麼話呀?哪有帶着自家大哥嫁過去的,難怪把人家給氣走。”

    他知道妹妹的心思,妹妹捨不得自己,可是他更不願意妹妹留在這個火坑裏。

    這一家子的火坑是一個填不完的坑。

    能讓妹妹嫁出去,自己哪怕累死,他都樂意。

    “哥,你別說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已經這麼說了,人家要不樂意那隻能不樂意,再說不樂意,正好我留在咱家。咱倆一塊兒掙工分兒總比現在強,我要走了,你和爹孃還不都得餓死。”

    郭冬梅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裏還是一陣陣的抽痛。

    那個活潑開朗,圍繞在自己身邊的男孩兒,難道真的就走了?

    她也知道提的這個要求太不要臉,可是實在是沒辦法。

    自己這輩子就做這麼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如果他真的答應了自己。

    那麼她郭冬梅這輩子當牛做馬報答江少國。

    今天來的那個應該是江少國的妹妹,自己這番話把姑娘也得罪了吧。

    郭冬梅冷冷的去院子裏收拾院子裏的柴火,去收拾廚房,想要用幹活兒,把自己雜亂的心思整一整。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了他家的門。

    “郭大愣子,郭大愣子在家嗎?”

    郭東梅急忙迎上去,一看是生產隊長。

    “劉隊長,您來了,我爹在屋裏呢。”

    生產隊長劉大能身後跟着他家的老大劉鐵柱,劉鐵柱已經35,一看到郭冬梅,臉上露出了色眯眯的笑容,不由的往劉冬梅跟前湊。

    “冬梅妹子,你幹啥呢?我幫你幹。”

    郭冬梅一向不耐煩看到這個劉鐵柱,劉鐵柱成天圍着自己打轉,心裏打的什麼主意,她又不是不知道。

    生產隊長家這個大兒子遠近聞名的二不愣。

    這人有一個不良嗜好,那就是愛喝酒,喝完了酒就發酒瘋,打人。

    劉鐵柱實際上娶過一房媳婦兒,不過那媳婦兒最後叫他給打跑了。

    後來給劉鐵柱說人家,人家誰家姑娘一聽這話都不樂意,哪家閨女也沒道理嫁到他們家來捱打。

    聽說劉鐵柱一發起酒瘋來,那是拿起什麼都能打人。

    前一任媳婦兒叫他打的差一點兒斷了氣,要不是孃家人趕到,把人給帶走了,恐怕真能出人命。

    生產隊長話裏話外,總是有意思撮合自己和他兒子。

    可惜生產隊長也拿不出彩禮和糧食來,不然的話,她爹早同意了。

    冷着臉轉身就走。

    “不用。我可用不起你。”

    直接咣噹一聲把廚房的門關上,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裏收拾。

    劉鐵柱暗暗咬牙,“你個小娘皮,等你嫁給老子,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劉隊長皺皺眉。

    郭冬梅也太傲氣了一點兒。

    可惜自己兒子上趕着看上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