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夠比泉息這一個鮫人更能明白垂釣的樂趣了。
玄鳥懶洋洋的躺在泉息身側的草垛裏。
對於一隻玄鳥而言，它的生命應該早早就走到了盡頭。
但不知爲何，或許是命運的眷顧，也或許是祖地的風水養人，這玄鳥竟多活了數十年，一直未曾隕落。
活了這麼多年，玄鳥已經有些渾渾噩噩了起來，雖然還活着，但現在的它卻只能不斷地行動來苟延殘喘。
“羽巫來了。”
泉息樂呵呵地開口，望着不遠處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眼神之中閃過一抹異色。
對於突然到來的羽巫，泉息比較意外。
他並不清楚，羽巫爲什麼會來。
以往羽巫的到來都會有羽族衛士提前通知，昭告四方以迎接羽巫。
而今日，羽巫竟然沒有選擇以羽族衛士通知的方式，竟直接就這麼貿然前來，而且還帶着他的繼任者……這就讓泉息有些不明所以了。
近幾年，泉息在羽族已經十分低調了。
羽人的壽命唯有一百五十餘年，當初帶着他來到這裏的羽二十九已經死去，他的兒子都已經結婚生子，而自己卻依舊保持風華正茂的年紀，未免有些太過於駭人聽聞。
因此現在的泉息已經基本不在露面，不少羽族年輕人都以爲泉息死了，只有羽人族的老人才知道泉息的存在。
根據正常的軌跡，泉息還能活二百年，也就是說就算是那個小女孩，泉息都有信心和她比一比誰活得長。
“泉息。”
羽巫也是滿臉笑意，隔着老遠便望向泉息，臉上的皺紋似乎都散開，宛如一朵綻放的菊花。
而在羽巫身旁，臉蛋圓圓的羽族小姑娘也脆脆地叫了一聲：“泉息阿阿！”
泉息看向那小姑娘，笑着點了點頭。
這個小姑娘沒有名字。
曾經……有過一個名字，似乎是叫做晴，意爲雨過天晴。
不過她是要做第二任羽巫的羽人，羽巫無姓，因此這個名字自然也被捨棄，現在的羽人只以‘小姐’來稱呼她。
望着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泉息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
羽巫命不久矣，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即將成爲新巫，肩負起羽族的使命。
對於一個如此年紀的女孩來說，這件事情未免有些太過殘酷了些。
羽巫似乎也看出了泉息眼眸中閃過的那一絲於心不忍，便輕笑道：“泉息兄精氣神不錯啊，慚愧，百年前你剛來祖地的時候，你我還是年輕強壯，如今你依舊如此，而我卻垂垂老矣，時日無多。”
雖然這百年來也給泉息增添了蒼老，但對於羽巫而言，卻是沒有任何區別。
羽巫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羨慕，一絲感嘆，甚至一絲嫉妒。
泉息聞言，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欲寬慰羽巫，卻見羽巫拍了拍身旁小姑娘的肩膀，開口道：“去玩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你泉息阿阿相談。”
聽到了羽巫的話，小姑娘明顯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喜笑顏開了起來，如夜鶯般的叫了一聲：“好，謝謝羽巫！泉息阿阿，我先走啦。”
其實，她對這些軍國大事並不感興趣，她想要的，永遠是窗外的蝴蝶、青蔥和飛鳥。
她不明白，爲什麼同齡的孩子能夠在天際翱翔，能夠與飛鳥競速，能夠到湖泊捉魚……而自己卻要待在羽巫身邊，在高臺之上傾聽各位長老的意見，並且還要時時刻刻注意羽巫的考校。
這是第一次，羽巫和‘長老’交談之時，沒有讓自己在身邊旁聽。
這個機會來之不易，驚喜之下，也不由自主地跑了出去。
望着欣喜不已的孩子，羽巫笑了笑，而一旁的泉息也笑了。
泉息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當初在鮫人王庭，泉息只想着傳宗接代，隨便找了個伴侶之後，便專心開始研究關於陸地的一切。
他這也算是拋妻棄子了。
當初他離開鮫人王庭的時候，孩子也只有這麼大吧？
泉息神色複雜，不由感嘆一聲。
離開鮫人王庭，已經一百一十七年了。
泉息也不知，如今的王庭是怎麼樣的，漸漸地，他的思緒竟然飄向了海底。
“泉息。”
此時，女孩的身影逐漸遠去，而望着女孩離去的背影，羽巫忽然開口，深吸一口氣，對着泉息，面無表情道：“待在這裏這麼久，可真是爲難你了……念在你有功的份上，我也不爲難你，說說吧，鮫人的體系如何的？”
聽到羽巫的話之後，泉息愣了一下，緊接着全身汗毛乍起，忍不住望向羽巫，一雙眼眸之中充滿殺意。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鮫人這個詞彙，他已經有百年沒有聽到過了。
……
女孩從湖邊小屋走了出來，一雙黑色的羽翼展開，很快就在湖面上掠過。
湖底有魚兒遊過，這裏的魚都是羽族人飼養的魚類。
不同於百年前的荒涼之地，隨着羽族的發展和泉息的發明，羽神湖周圍也人口膨脹起來，羽神湖已經成爲了羽族祖地的內湖。
羽族人從其他湖泊抓來小魚，然後養在這裏，並且發明了漁網等一系列的手段，正是進入了一個複雜化的社會。
有漁獵、有遊牧、有農耕。
根據羽族人的特性劃分爲了這三大部分，倒是有些趣味。
而女孩，並不屬於三大部分的哪一部分。
她屬於祖地，是羽巫。
在湖泊周圍低空掠行了一會兒，女孩漸漸停下了動作，在岸邊坐下，感到幾分無聊。
無論如何，只有自己一個人是玩不起來的。
同齡的羽族孩子們各自都有玩伴，而礙於身份，她沒有朋友，甚至於沒有人敢接近她。
接近她的，都是各部分的長老、羽神城的城主、祖地的司造。
這些按照年齡，比她父母都大的羽人。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兒？”
忽然間，一道聲音出現在她的耳畔，她循聲望去，在山頂上，她看到了一個沒有翅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