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衣袍有些破舊的老者正蹲在書堆裏不停地翻找。
公孫琦撿起幾本弟子搜尋回來的琴譜，聽到亭外北冥修的回答，手上的動作頓住。
作爲無極峯的掌教之一，平時來學習的弟子也不少，從沒見過有誰會有事求自己，更何況還是個剛入門的小弟子。
他倒要看看，這個小犢子要做什麼。
空氣中似乎有了一絲裂動，北冥修嘴角勾起。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樣，這老頭真的在這湖上設了結界。
還沒等公孫琦說什麼，北冥修已經疾身閃了進來。
這等身法，已經遠遠超乎入門弟子所學的，公孫琦擦擦眼睛，發現這個小少年的修爲已經到了煉氣二重……
氣宗招新纔剛過去不久，這弟子竟然修煉到了二重修爲，這資質也太得天獨厚了。
他按耐住激動的心，放下琴譜走向北冥修：“小子，老夫見剛纔身法不錯，目前是在哪裏學習修煉呢？”
北冥修面露爲難，回答道：“回掌教，弟子在雲鶴峯修煉。”
“原來如此，看來宗主對你還是有所期望。”公孫琦臉上似有惋惜。
他坐下詢問北冥修：“那你來這裏找老夫是所爲何事？”
北冥修開門見山，膝蓋觸地，滿臉誠懇：“弟子想跟您學幻術，請掌教允許弟子每日過來向您討教研習此術。”
話音未落，公孫琦就起身將他扶起。
他辭去幻音坊長老一職已經過去五十年之久，看家本領自然不會忘記，只是爲何這個小弟子要和自己學這個呢？
公孫琦臉上嚴肅了些。
看出來了公孫掌教對自己有不解之處，北冥修說清了來意。
“弟子自從入門以來，一直在聽從宗主教導努力修煉，曾聽聞公孫掌教的所傳的幻術高絕，弟子是慕名而來求學的。”
公孫琦點點頭，他平時所教的法術確實是幻術不錯，整個氣宗也就自己在負責幻術的傳授，奈何他們學得不算多精，畢竟施展幻術的修士若沒有沒有高強的精神力，是很難控制得住自己所釋放的幻覺的。
一有不慎，就連自己也會困在裏面。
他想起北冥修在湖心亭外說的話，問他：“你之前說，是有事相求老夫，纔來此？”
北冥修點頭：“不錯。”
“弟子知道掌教您曾出自幻音坊，想必《幻音術》這門心法，您肯定還記得。”
公孫琦摸着花白蓬鬆的鬍子：“當然記得，你繼續。”
這小子打聽地倒是仔細啊，看來是有備而來啊。
北冥修毫不遲疑繼續：“不瞞您老，弟子想跟您學《幻音術》，請公孫掌教賜教。”
說完，公孫琦凝眉。
“小子，幻音術可也不是一般的心法，你確定要學？”
轉而繼續道：“幻術是利用一切的虛化給人制造幻覺，從而達到控制人心，而幻音術，可比這個複雜多了，講究御音控人制心，是從人的根本心理上直接製造心魔，且人心是最難叵測，不易控制的，你小子剛入門不久，涉世未深，懂什麼是人心？要學這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見他如此篤定，公孫琦上前舉手在北冥修額頭上一點，一點微末的力量注入他體內。
片刻之後，公孫琦收回力量，一臉滿意。
“靈根倒是不錯，若是好好修煉，假以時日成爲頂尖修煉者肯定不難。”
滿是褒獎的話讓北冥修心裏一喜，他看向老者問：“那請問掌教是否可以賜教？”
公孫琦翻開一本書，泛黃的紙張立即散發出一股黴味，瀏覽內容之時語氣惋惜：“老夫不知你爲何會想學這個，也不是老夫不願意教你，而是要學習這門心法，前提是，要心無旁騖，切不可被一切執着的事牽絆，從而影響心神，老夫見你面帶憂愁，隱有困惑之感，尚不能達到修煉要求，所以你還是走吧。”
爲避免北冥修不解，公孫琦補充一點：“簡單來講，你若是連自己都控制不了，還如何去控制別人？”
北冥修聽了公孫琦的話，愣了愣，接着黯然傷神起來。
公孫掌教剛纔對他印象還算不錯，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免多問了幾句。
北冥修他爲難地說出了自己在雲鶴峯的現在的情況。
“弟子愚笨，初入雲鶴峯做事魯莽，不慎惹了宗主不快，受了罰，弟子自知有錯，每每夜不能寐，生怕宗主會因此趕走弟子，如今也不敢出現在宗主面前……”
宗主自上任以來，對待整個宗門的人一直都是十分嚴厲，她人做事雷厲風行，相對於長老和掌教們的教習也是少有的嚴謹。
宗門這些年沒有與其他宗門往來，擴展人脈，卻能日漸輝盛，宗主可是花了不少心，功不更是可沒。
雲鶴峯作爲宗主的清修之所，尋常沒有弟子接觸，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宗主有多嚴苛。
也難怪這個小子會因爲一點小過錯怕成這樣。
“要做宗主徒弟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差你一個，你小子就是初生毛犢不怕虎，宗主爲人一貫清冷，不喜與人打擾她清修，更何況是要帶個徒弟再身邊，日夜傳授呢。”
公孫琦算是明白北冥修的困惑，見他還怕成這樣，不由得失笑：“在這裏，所有的弟子都怕宗主，你也放寬心些，氣宗既然收了你當弟子，就不會輕易趕人走的。”
北冥修還是很恐慌的樣子：“宗主說一不二，弟子……”
一本厚厚的書拍在他的頭，公孫琦渾厚的聲音響起：“老夫說沒事就沒事，你小子怎麼還在鑽牛角尖？”
聽到這裏，北冥修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面上又糾結：“今日弟子此番的目的是向掌教求習心法，不曾想竟然讓掌教您爲弟子的事徒增煩惱。”
看北冥修一臉愧疚，公孫琦也是個通情之人，又見他資質可貴，連忙勸慰：“無事無事，宗主若是想讓你走，老夫這缺個書童，你大可放心不怕沒有去處。”
公孫掌教在氣宗待上百年，是個修爲都比長老們高深的幻術系修士，在宗內有着十足的話語權，他今日來此的兩個目的，最起碼有一個最重要的達到了。
也不枉自己裝了這麼久與他周旋。
北冥修作揖謝辭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