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教室中，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響成了主旋律。
顧行在座位上也手速極快，簽字筆基本沒停過。
他除了數競，其餘課程的成績也不算很差，在班裏能排箇中下游水平。
雖說應試水平比不上顧盼，競賽能力不如沈關山。
但顧行向來樂觀，他和沈關山比高考應試，和顧盼比競賽。
這樣他能贏兩次。
雙贏。
沉下心去搞定一道又一道基礎題，等顧行覺得脖子有點酸的時候，擡頭看一眼黑板旁邊的表，發現第一節自習課都快要結束了。
他做事一貫很專注，只感覺時間過的很快。
再把這節自習的內容翻查一遍，確定沒有漏下什麼重點，便聽到下課鈴聲在教室內迴盪。
顧行看了眼自己制定的自習時間表，提前把下節自習要用的化學資料準備起來，而後掏出了沈關山送給自己的黑巧克力。
品牌名是Domori，單個字母顧行都認得，可拼在一起就搞不明白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曾經見過這個品牌，但是再細想，卻又沒了頭緒。
丁冉噸噸噸往嘴裏灌水，見同桌手裏拿着一板黑巧，還很好奇的湊過來看。
“你認識這牌子嗎？”顧行讓他看清楚品牌名。
丁冉連連搖頭，“我對黑巧又不感興趣，巧克力牌子就知道德芙和費列羅。”
顧行搞不明白沈關山的意思，他先將其放回口袋，沒多久就再度徜徉在學海中。
等自習課全部結束，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丁冉家裏有人來接，他和顧行和幾名同學道別之後，就一溜煙衝了出去。
顧行把桌面收拾乾淨，等顧盼一起回家。
來到鼓西小區門口，見父親正準備關店，二人趕緊上去幫忙，把放置快遞的金屬架子擡到了最裏面，再將捲簾門拉下來。
三人檢查完畢，才結伴往家裏趕。
一路上顧父手裏拿着餐盒，看兒女在旁邊打鬧拌嘴，臉上笑容不止，任由煙火氣息在昏黃路燈下升騰再消散。
臨近居民樓前，他才勸開了兄妹兩人，“上樓慢點，千萬別絆着。”
顧行掏出手電筒，照亮黑黢黢的樓道，走在最前面給家人領路。
只不過他腿長，步伐邁的很大，顧盼根本追不上。
“顧彳亍……”顧盼在後面幽幽開口，“你就算走的再快，老媽也不會讓你先洗澡。”
顧行欲言又止，不過總歸是放緩了腳步。
三人爬到頂樓，對面沈關山家大門緊閉。
上樓之前，顧行特地仰頭看了一眼，發現她家南臥室都是黑的，估計早早就睡下了，此刻也沒辦法去問黑巧的事情。
或許就是單純的送個禮物罷了。
回家時，母親還坐在客廳沙發上盤算着進貨的事情，見丈夫回來，把他拉到一旁嘀咕着什麼。
顧盼則脫鞋跑去拿換洗衣服，扭頭便衝進了衛生間。
顧行乾脆站在自己書桌前，頂着淅淅瀝瀝的水流聲，掰開一塊黑巧填到嘴裏，用碎片時間再捋一次古文背誦。
巧克力微微發甜，而後便是苦與一點點酸，濃郁的花果味香氣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算不上入口即化，但味道還挺不錯。
將近一刻鐘的功夫，顧盼就換上一身印有派大星的睡衣跑了出來，頭髮還用毛巾包裹着。
“快去洗，爸還在後面等着呢！”她回自己隔間前還不忘提醒。
顧行抱着衣服進了熱氣蒸騰的衛生間。
擺好沐浴露與洗髮水，而後下意識先把噴頭溫度調低了一點。
因爲身高、體質等種種原因，顧盼洗澡溫度永遠比他高。
小時候不注意，直接開噴頭有時候還會被燙到。
洗澡的時候順便把牙刷乾淨，搞定一切之後，他才離開衛生間。
顧盼那隆隆作響的吹風機也停止了工作，顧行把房門關上，先打開自己書桌上的電腦，想要登陸賬號通過廠長的好友申請。
臺式機是上高中那年買的，當時配置就不算好，現在開機都有點遲鈍。
鐵通網絡在此時發力，慢吞吞的網速讓顧行頗爲無奈。
他乾脆放在那裏先不管了，搞定兩篇閱讀理解，擡頭看一眼還沒更新完畢。
一直到晚上十點二十分，總算是能登錄遊戲了。
片刻卡頓之後，成功進入客戶端界面，顧行發現除去廠長之外，還有不少人來加他。
一羣不認識的ID，甚至還有兩個賣片的暱稱。
想來廠長直播引流過來的。
顧行成功加上了諾言的好友，再拒絕其他申請。
一路點到最後，他鼠標突然停了下來。
只剩最後一條申請，對方暱稱爲‘EDG招人Qxx……’。
這人ID格式和賣片的很相似，顧行差點一不小心把他也給叉掉了。
現在纔回過神來。
EDG招人？
顧行蹙蹙眉頭，他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擔心錯過什麼事情，還是通過了這條好友請求。
他先和廠長打了聲招呼，可對方不在線，想來是搞定直播之後就打其他號去了。
再點開‘EDG招人’的聊天框，發了條你好過去。
臨睡前的顧盼敲響了隔間門，“顧行，你不睡覺嗎？”
他看了眼桌面右下角的時間，如今已是十點半。
明天週一，早上七點還有升旗儀式，必須得早起。
顧行見對方還沒回復，便打算等第二天中午回來再處理。
關掉電腦和電燈，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他整個人平躺在單人牀上，合起雙眼走的很安詳。
臥室很窄，兩米長的單人牀橫着放剛剛好。
可顧行身高擺在這裏，要是身體稍微往下挪挪，有時腳趾就能碰到牆壁。
他養成了習慣，睡覺時讓兩腿稍稍分開一個角度，就能極大的避免這種情況。
顧行打算以後掙了錢，就努力換上一套大房子。
起碼要大到讓自己的腳趾頂不到牆。
把被子拉到脖頸處，便打算陷入沉沉夢鄉。
顧行入睡向來很快，而且睡眠質量很好。
但今天似乎不太對勁。
眼皮時不時就跳一下。
顧行不信什麼跳財跳災，但他自從考完奧賽之後，睡眠就一直很足，精神狀態也不差，按理說不應該……
他睜開雙目，打算先緩上一會兒。
結果這一睜眼，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原本平整光滑的天花板，此刻徹底變幻了模樣！
防禦塔、小兵、草叢、野怪營地、河道……
一整座召喚師峽谷出現在他眼前！
打遊戲打多了？
顧行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出現了什麼幻覺。
他眨眨眼睛。
依舊是召喚師峽谷！
健健康康活了18年的顧行對這種事感到心慌。
他甚至能聽到隔間另一頭顧盼喝水被嗆到的輕聲咳嗽。
坐起身來，他敲響了隔間門。
“幹嘛？”顧盼拍拍胸口，疑惑問道。
“你能幫忙看看我房間的天花板嗎……”顧行還想驗證一下。
顧盼原本不想搭理他，但想了想還是拉開門，探出小腦袋。
“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東西？”顧行心裏忐忑。
現在，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從妹妹口中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沒有啊，”顧盼神色如常，將目光從天花板上收了回來，看向自己的哥哥，“難不成你剛纔看到蜘蛛了？”
顧行思忖片刻方纔開口。
“可能是我眼花了。”
他關上門，打算回牀上躺着。
顧盼突然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喊道，“顧彳亍你是不是故意膈應人，不讓我睡覺？”
她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顧行。
這是多年鬥爭的經驗。
但這次顧行沒心思再搭理她了，蓋上被子望向被召喚師峽谷佔據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