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今天一早,道墟子就將劍聖即將降臨界,參與大計的事傳遍了八大宗,天機宗的威望再次空前大增。
上界修士也陸陸續續地齊,虛淵一時竟呈現出一番,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緊迫感。
東烏城上,八大宗齊聚一堂,正在爲明天夜的滅龍做最後的準備。
修習弒神劍的劍聖出,已經叫他們看見了勝利的曙光。至這弒神陣,更是千年效果不減。
按理說應該高枕無憂了,可八大宗吊車尾的卦宗,有些憂心忡忡,頻頻建議派人深入赤炎花田再行查探,以防止有變故發生。
但,鑑卦宗之人年年被打,公信力極低,所有人都沒當一回事。
只有遠在天機宗、守大的步難行長老掐指一算,得了和卦宗一樣的結果。
甚至,他還掐算了這事,竟然又和他的糟心徒弟扯上了關係。
他眉緊皺,擡看了看天。
一定是他算錯了,上次的桃花煞就莫名其妙,這一次就更離譜了。
難道他的小徒弟還能把那麼大一條龍扛走不成?她才幾兩肉啊?
這事,底提醒道墟子,還是不提醒呢?
他擡望天,算算這距離虛淵的距離不短,一一回可能耽誤他喝酒了,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
而花田——
步難行長老的糟心徒弟剛剛把大造化丹巨龍服。
雖說大造化丹可以肉白骨……但將天階丹改成的地階丹『藥』,修真界恐怕除了她意,估計也沒人能這麼幹。這丹『藥』的效果打折多少,舒甜甜自己也說不準。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因爲渡了一次金丹劫,又過去了一天。
等一天後,那輪圓月升起,便是千年之劫的。
那是巨龍最爲虛弱的時候,也是弒神陣最強大的時候。她見識過前兩次千年之劫的慘烈,也知道這一次萬宗大,八大宗,乃至上界之人都死,所以她勢必要在那之前,將龍龍偷走。
她想要看看龍腹的情況,便哄着龍翻身,她看看傷口。
本以爲上一次巨龍反應這麼大,可見是非常忌諱的,她都做好了磨破嘴皮子的準備。
誰知道上一次打死都不她看傷口的龍,用尾巴把傷口遮得嚴嚴實實的龍,這一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舒甜甜『摸』了『摸』巨龍的龍鱗,龍當真就懶洋洋地動了,竟真的同意她看那個貫穿傷了。
弒神劍彙集天地之力的一劍,讓這個傷口兩千年都沒有任何癒合的跡象。
這個傷口醜陋又突兀,看上去分猙獰,在這條漂亮又傷痕累累的巨龍身上,有種殘忍的破碎感。
也許是千年第一次被人盯着看這醜陋的傷口,巨龍雖然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龍尾巴不耐地甩甩,看上去甚至有點不安。
畢竟,讓這樣的兇獸『露』出自己藏了兩千年的傷口、『露』出鮮少有人知道的軟弱,是非常讓龍暴躁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侷促——
那龍鱗都被削掉了一半,皮肉都變得焦黑,貫穿傷猙獰又血腥,實在是太醜陋嚇人了。
其實,他從前很好看的。
她的注視讓這條龍越發焦躁了起,不安,甚至帶上了微微的躁意,只是這些侷促的表現,放在這種長得非常不好惹的兇獸身上,就顯得有點兇戾。
在巨龍終忍不住想要藏起那傷口,再也不叫她看的時候,看了那傷口許久的小醫修『摸』『摸』他的鱗片,聲音有點發澀地問他,“疼嗎?”
掉落天幕的時候,疼嗎?
變成小黑蛇被人嫌棄的時候,疼嗎?
被守護的人族用天地之力釘死時候,疼嗎?
可這個問題叫巨大的黑龍有一瞬間的茫然。龍從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的傷口不癒合,所以千百年,疼痛對龍說就像是呼吸一樣正常的事。
龍非常強,就算了現在這個地步,也仍然叫世界無數的生靈恐懼;就算是變成了一條普通小黑蛇的時候,照樣也是一條蒼天第二,老子第一的孽龍。
他畢竟,又不是哭疼叫喊的,軟弱的人類。
這個問題讓兇戾的黑龍覺得費解又奇怪,可是看見小醫修哭了,龍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好把龍角湊過,在她的臉頰上討好地蹭了蹭。
舒甜甜『揉』了『揉』微微有點發酸的睛,被龍蹭得終忍不住咧嘴一笑。
她睛亮晶晶地想,以後不了,以後有她在,都不疼了。
她柔軟的指,放在了那可怕的創口之上。已經達第二階的枯木逢春,能夠帶的生機就像是涓涓的河流,是一個個綠『色』的小光點鑽進去,引導着巨龍體內的大造化丹,彙集在一起,然後化成一股子紫『色』細流傷口處。
巨龍的軀體一僵,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龍軀狠狠一縮。
千年碰一都撕心裂肺劇痛的傷口,小醫修的柔軟指碰上去的時候,並沒有如同想象中那樣帶熾熱的劇痛。
柔軟,乾燥又輕柔。
她的指所過之處,熾熱的疼痛消失了,枯萎的血肉快速掉落,很快被新鮮的血肉代替。龍身體所空缺的那個缺口上,自她的指拂過的地,光華流轉,紫『色』的丹氣覆蓋其上,緩慢地生長着皮肉。
金紅『色』的血『液』在流動的聲音,枯死的生命在破土而生的聲音,無限被放大。
放大最後,龍的心臟供血律動的穩定節奏,漏了一拍。
巨龍低,去看那個貫穿自己的大洞之時,只看見了一片紫『色』的丹霧氤氳,面新生的龍皮還分脆弱,薄得甚至有點透光。
但,那確實是傷口癒合了。
瘴氣不再瘋狂灌入吸食龍的生機,好不容易積攢的靈氣也不因爲大洞輕易功虧一簣,不因爲傷口的漏風,不得不維持一個姿勢渾身僵硬。
千年,最讓人覺得痛苦的其實不是皮肉之痛,而是絕望。
巨龍垂了顱,用尾巴慢慢地圈住了她,用龍角,蹭啊蹭啊,蹭得她忍不住發笑,抱住了龍,也用自己的腦袋去蹭龍。
可是她不知道,巨龍其實在微微發抖。
不是疼得,是在強行忍住那種,想要大笑的、想要帶她衝上雲霄翻滾好幾圈、想要將她拋起,再卷着她在最喜歡的深潭遨遊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