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書院眼瞅着就要成立了麼,老夫琢磨着,王爺受陛下器重擔任書院‘司業’,自當盡心竭力報效君王,只是這偌大的書院總得有幾個自己人幫襯着,也好如臂使指、瞭若指掌。”
辛茂將和王玄策都有些發呆。
坊間傳聞,許敬宗臉皮“奇厚無比”,今日纔算是見識了……
分明是求人將你家兒子弄進書院裏頭去,卻連這麼一點人情都不肯搭上去,還得嘴裏說着“這是幫你的忙”,難不成還得人家李愔感激你不成?
再者說了,就算你把人情擺在這裏,李愔看不上看得上還兩說呢……
李愔也對許敬宗的無恥開了眼界,這種人是怎麼在官場活到現在的?甚至還能在高宗朝混得風生水起,簡直不可思議。
官場之上,講究的便是一個禮尚往來,今日我求着你,欠了你的人情,改日你求我的時候還回去,看上去似乎兩清,實則有來有往,這關係便算是越走越近。
大家各管一攤,總有求着別人的時候,將姿態放低一些,別管人情送的多還是欠得多,無數人脈就算是結交下來了。
似許敬宗這般只顧着佔便宜打死不肯喫虧,誰跟你玩?
這老小子,果然是個守財奴……
張口正想拒絕,眼尾掃過辛茂將和王玄策,心底一動,改了主意。
命人上了茶水糕點,李愔親手執壺給許敬宗斟茶,笑道:“吾這兩位好友,皆是一時之俊彥,往後混跡官場,還得世叔多多指教。”
許敬宗摸不着頭腦。
什麼情況?
求着我擡舉他們兩個?
這不是我擡舉他們,是你李愔擡舉我啊!如今論起對於陛下的影響力,放眼朝堂,你李愔認第二,誰敢認第一?
兩個後生仔,你隨便安插到哪個衙門裏頭,誰敢不照顧着?
對了,這個王玄策如今已經成爲了“東大唐商號”的大管事,幾乎所有海外貿易都要經由他的手,權力不小。
這已經是個人物了呀……
他擡頭看向王玄策,問道:“公子是太原王氏出身?”
王玄策連忙道:“並非嫡支,只是偏支遠房。”
何止是遠房?祖上或許有太原王氏的血脈,但早已不知道是哪一代的事情了,按着族譜都捋不出頭緒,否則何以淪落到跑去當一個城門官兒?
不過自從攀上李愔這條“大腿”,再憑藉自身的能力,如今王玄策在“東大唐商號”之中妥妥的算是一號人物,掌管着海外貿易的權力。
太原王氏也主動貼上來示好,表示可以出人出力,將王玄策這一支歸宗到太原王氏宗譜之內,認祖歸宗。
許敬宗搖搖頭,道:“英雄莫問出處,好男兒單憑本事,不要妄自菲薄。”
這也就是王玄策已經闖出了一番名堂,否則他這句話就應當是“世家庶民,雲泥之別,少年人應當勤勤懇懇,勿要好高騖遠”……
辛茂將連忙肅容道:“正是家父。”
許敬宗感概一聲:“原來是古人之後啊!令尊可還安好?”
當年他進入秦王府,成爲十八學士之一。
許敬宗出生於杭州新城,卻並非江東望族,祖籍乃是河北高陽,晉室南渡之時,舉族前往江南,落戶杭州,其家族在當地並不顯赫。
其父許善心先是任仕南陳,後來入隋,擔任祕書丞,負責整理國家藏書,學識淵博,但官聲不顯,更沒有什麼實際權力。
因爲年齡以及家族的關係,排名靠後,平素跑腿兒打雜的活計,那都是他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結識了狄道縣主簿辛肇。
一轉眼,這都好幾十年沒見到故人了。
辛茂將神情一黯,道:“家父已然病故多年。”
許敬宗一愣,嘆道:“當年令尊便身體孱弱,吾曾叮囑他要注意保養,卻不想居然故去的那麼早……”
說到這裏,陡然一驚。
正談論自己的幾個兒子進入書院的事兒呢,怎麼聊到這裏了?
這李愔真鬼啊,自己找他辦事呢,居然被他打岔給岔開了……
許敬宗便有些不悅,跟老子耍滑頭?
你還嫩了點兒。
轉頭看向李愔,問道:“既然是賢侄的好友,老夫自然不吝賜教。”
“只是如今這年輕一輩當中少有似這二位這般出類拔萃的少年人,老夫看着當真是羨慕啊,若是吾家那幾個不成材的孽子以能有這番成就,吾死也瞑目矣。”
說着,便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愔,非得要李愔表態不可。
李愔打了個哈哈,沒有直接回答,含糊道:“按道理說,世叔今日登門,但有所求,小侄必定不至於讓您失望而歸纔是……”
“但您也知道,書院名額有限,覬覦者衆,小侄夾在中間也甚是爲難……”
許敬宗皺眉,不說行也不說不行,什麼意思?
卻見到李愔又將話題轉向辛茂將、王玄策兩人,笑道:“這二位乃是小侄好友,才學盡皆出類拔萃,人品更是穩重勤勉,假以時日,定然平步青雲、出人頭地。”
“過幾日,小侄意欲進宮,同楊妃娘娘懇請做媒,向貴府雙姝提親,不知世叔意下如何?”
許敬宗愣在當場。
和着你這邊繞着圈子,居然打着吾家閨女的主意?
辛茂將、王玄策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成親這種事,兩人沒問題,更何況還是李愔請求楊妃娘娘給做媒?這是天大的顏面,可以錄入族譜記事以供後輩子孫瞻仰榮幸的大事。
但是許敬宗的閨女……
辛茂將下意識就想要用一句“慈母在堂,不敢自作主張”來搪塞過去,卻被王玄策偷偷拉了一下,只好將話語吞回肚子裏。
“萬萬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