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沉聲道:“要麼不打,若是打,僅是堵住白道川不過是喫下大度設這一部人馬,不痛不癢的用什麼用?”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穿越白道川,插入漠北,直搗鬱督軍山!”
“嘶……”
“娘咧!”
幾個人小夥伴都驚呆了……
這也太瘋狂了吧?
眼下朔州之唐軍除去馬邑城邊軍之外,只有右武衛與右屯衛。
兩衛兵馬合在一處亦不過七萬餘人,全殲大度設所部是不可能的。
眼前白道川過不去,薛延陀人只能後退,然後在廣袤的敕勒川流竄。
若是當真按照李愔所言那般直搗鬱督軍山,尚要分出一部鎮守馬邑城與定襄城。
以防突厥人被堵住白道川之後後退無路,瘋狂破壞。
那麼能夠調動進入漠北的人馬,滿打滿算也只能有區區兩萬餘。
以兩萬之兵力在嚴冬之時突襲鬱督軍山……你以爲你是霍去病?
張大象一個大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也似,連連說道:“不可不可,此舉風險太大,動輒全軍覆沒,絕不可取!”
“薛延陀固然因爲大度設率軍進入漠南勢必導致漠北空虛,但鬱督軍山乃是夷男可汗牙帳所在,其長子拔灼必然率領大軍拱衛,以防其國內野心勃勃的部族趁虛而入。”
“幾萬人馬,如何能夠在鬱督軍山擊潰拔灼的十餘萬鐵騎?若不能攻佔夷男可汗之牙帳,則就算吾等縱橫整個漠北大磧,亦是於事無補,隔靴撓癢一般。”
“而若是硬撼十餘萬薛延陀鐵騎鎮守的鬱督軍山……與以卵擊石何異?”
果斷駁斥了李愔的妄想。
沒錯,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什麼名垂青史的機會,而是不能再糟糕的主意……
屈突詮也道:“且不說是否能夠直搗鬱督軍山,距離開春沒有幾天了,外圍還有吐蕃和吐谷渾虎視眈眈。”
“這會兒若是吾等悍然侵入漠北,必然導致薛延陀與大唐徹底撕破面皮,表面的和諧蕩然無存。”
“萬一夷男可汗惱羞成怒之下悍然出兵,大軍壓境,必然導致整個防線壓力大增……”
話糙,但是理不糙。
草原上這些此起彼落的遊牧民族,是中原王朝的心腹之患。
犬戎、匈奴、突厥、回紇、蒙古、滿洲……
這些一茬又一茬冒出來的野蠻民族,是能夠危及華夏根基命脈的存在!
歷史上薛延陀並未對大唐造成太多的威脅與傷害。
但是庇佑於薛延陀羽翼之下的回紇,卻最終在薛延陀的軀幹之上吸食血肉逐漸強盛,統一鐵勒諸部,雄霸大漠草原,疆域囊括萬里。
唐朝三次帝女也就是真公主出嫁外族和親,全發生在回紇崛起之後,都嫁給了回紇可汗……
突厥覆亡,現在生長在草原之上的回紇、契丹、室韋、黑水靺鞨,纔是華夏的天敵!
幾人都有些沉默。
這話如何反駁?
張大象搖頭勸阻道:“王爺,不要貪功冒進,就算陛下不會責罰吾等,難道以區區兩三萬兵力,就足以直搗鬱督軍山麼?太過兇險,絕不足取。”
李愔無言以對。
他能說什麼?
哪怕只是全殲了大度設這一部,那也是轟轟烈烈的一場蓋世功勳啊!
屋內氣氛有些沉默,李愔心有不甘,卻也知道是自己犯了執念。
現在吐谷渾和吐蕃聯合發難,誰也不能破壞這個局面,否則後果非常嚴重……
李思文左看看右看看,瞪着眼睛道:“有個屁的糾結?現在是薛延陀悍然進攻突厥人,吾等難不成坐視不理?”
“突厥人是必須救援的,那就勢必要同薛延陀正面開戰!這是薛延陀挑起來的戰爭,錯不在我!”
“既然這一戰肯定要打,那就是誰都不可能留手,何不先堵住白道川,與大度設大戰一場,若能輕鬆將其擊潰,則可順勢北上穿越白道川直插漠北。”
“大可勝局已定的情況下讓大度設突破成功,屆時吾等銜尾追殺,誰能說是吾等的錯?”
“難不成看着侵犯國境的強敵從容離去?若是大度設戰力強橫,大不了就任由他自白道川返回漠北,也算是吾等顧全大局,還是沒錯!”
嘿!
其餘三人紛紛向他投去驚詫的目光,各自暗忖,這個有勇無謀之輩,居然能夠想出如此油滑奸詐、進退自如的主意?
李思文被盯得一陣不自在,他自家知自家事,一衆小夥幫裏頭就要數自己腦子不好使。.七
平素也都是別人怎麼說他就怎麼幹,甚少發表意見。
這會兒有些心虛,以爲哪個地方有嚴重的錯誤,故而老臉泛紅,惱羞成怒道:“吾就只是說說而已,何必眼神如此不屑?”
李愔精神振奮,一拍桌子,喜道:“這個主意好!薛延陀現在大舉進攻突厥人,就算東征再是如何重要,也不能不管突厥人了吧?不能眼看着薛延陀燒殺擄掠坐視不管吧?”
有這個藉口在,任誰也不能指責他對薛延陀開戰!
總不能任由大唐一手扶持的突厥被覆滅、皇帝親自冊封的突厥可汗被幹掉吧?
抵禦吐谷渾吐蕃固然重要,但北疆之安靖同樣的重要!
大唐的臉面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