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臣身心顫抖。
陛下這一回歸，當真是地動山搖。
這大事又該是什麼？
關寧開口道：“即日起，全國範圍內停發鹽引，若有增發，嚴懲不待！”
這一開口，便是引起震動。
不少人已經從班位站出，意圖稟奏。
鹽引乃是運銷憑證，若是全國範圍內停發，則會使得整個鹽業癱瘓，這會導致鹽價瘋漲，甚至造成極大混亂。
就算要整治鹽引，也不該如此偏激吧？
關寧擡手，立即止住其諫言。
他就知道這些人準備要說什麼，想必又是那些長篇大論……
關寧開口道：“即日起，全國範圍內核查鹽引賬目，簡單說，就是發出的鹽引和錢數要能對的上。”
“朕只給一個月的時間。”
那些正準備諫言的官員又呆住了。
果然陛下還是要這樣做了。
因延州鹽引超發案而波及全國。
誰都知道這裏面的內幕是什麼，根本就經不起查。
延州地處北方，並不算產鹽大州，真正的大頭是在南方。
有人要倒黴了！
要倒大黴！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對不上號，缺失的錢都被貪污了，陛下現在要收回這筆錢……
未等他們反應過來。
關寧接着道：“原已發出的鹽引限期一年，過期全部作廢！”
“這一年只是暫定，可根據覈查結果隨時更改！”
驚意如潮。
若廢除鹽引制度，鹽業將徹底癱瘓。
除非國家全部掌握生產運銷，可這樣的話，成本太高，得不償失，也不一定滿足需求……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有一朝臣站了出來，忙着道：“鹽引有變，可重新完善，萬不可廢除啊。”
“朕的話還沒有說完，爾等着急什麼？”
關寧又接着道：“此後將改鹽引爲鹽票，依舊有鹽引職能，但期限將更加明確，價格隨行就市，同時將取消行鹽地界，引岸限制……”
說起來複雜，歸納起來卻很簡單，這改動也不可謂不大。
價格隨行就市，就能打破鹽業的壟斷與專營。
越是大戶，越要徵集重稅。
取消行鹽地界，便能使得不論資本多寡，皆可量力運行，來去自便。
可以想象，若這新式鹽票推行後，必然能導致鹽價暴跌！
朝臣們還在消化着這突如其來的變革。
關寧也給他們時間。
這是宣佈，而不是商議。
這種改革並不能隨意而爲，要有過程，還要講求方法。
先停發，再清查，再廢除，再推行。
一步步銜接，便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這其中最難的就是清查這一環節，但關寧也不在乎。
現在已經是元武六年了，他有相當強的統治力。
“此後，將成立鹽政署，爲戶部下轄司署，署官暫由戶部尚書兼任。”
之前也有專門鹽政官員，但沒有統一章程，京城跟地方管理並不明確，要設立專衙，才能加強監管。
鹽在古代的地位很高，大約相當於能源通信之類，必須國家管控專營。
若是以往朝堂，此時早已爭辯不止，諫言不休。
而現在卻異常寂靜。
在皇帝集權之下，朝議早已變成一個宣稱之地，而非議事機構。
“官員鹽引改制的相關情況，朝議後戶部會專發，朕還有下一件大事要說，也是你們最爲關注的戰情。”
正欲請諫，可被關寧這一言立即轉變。
是啊！
這纔是最好奇，也最想知道的事情，畢竟事關國家安危。
見他們神情，關寧內心暗笑。
他就知道鹽引改革會引起很大波瀾，因而纔有意卡點，讓他們無暇提及，把他們拿捏死死的……
關寧乾咳一聲，接着道：“前年，蠻族克烈部落派使臣來我大寧請求援軍，是因北夷對其發起攻戰，當時我朝派出五萬駐邊鎮北軍與克烈部落聯合，與北夷作戰。”
這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去年，北夷兀良部與阿速特共同組建五十大軍進發，名爲攻打克烈部落，實則進攻中原，圖謀大寧！”
關寧話音落下，立即引起一片驚聲。
事關國家安危，恐引起動亂，關寧極力控制，此消息並未大規模傳開。
“五十萬蠻族騎兵？”
“聽聞北夷王就是兀良部大首領，阿速特部也是相當強大的部落！”
“北夷有着遼闊的一望無際的草原，那裏人口衆多，比之南蠻不知強大多少！”
“我大寧何故常有蠻族之患？”
一道道驚聲響起。
關寧低沉道：“想必列位臣工已經知曉，朕爲何密而不公的原因了。”
他們當然知曉。
如此重大情勢公開，必會引起國家動盪。
五十萬蠻族大軍的進攻，這簡直難以置信？
鎮北軍纔有多少？
更何況，梁魏二國還在虎視眈眈，一旦傳開，他們肯定會順勢發難。
“朕……沒有辦法！”
關寧起身，走到御臺邊緣，看着其下朝臣低沉道：“朕也想跟爾等在此商議，朕也想能找人分擔！”
“可不行！”
“那樣做，只會讓國家處於危難邊緣！”
“朕知曉情勢，夜不成寐，食之噎也，那可是五十萬蠻族大軍啊！”
關寧神情並茂，將朝臣們情緒自然而然的引入。
他們理解了。
完全理解了！
一國之君，肩挑社稷，身負萬民，其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最爲關鍵的是，他不能說出，只能自己承受！
他是皇帝陛下，人們卻忽略了他本身的年紀。
在此刻。
所有人都感慨莫名！
不對，是感動莫名！
關寧見之入戲，又接着道：“朕只能將心酸埋藏心底，爲了國家安穩，爲了不引起更加動亂……朕只能孤身北上，以解國家之危難！”
這一言，直接觸動朝臣們內心，他們忍不住眼眶發紅，再看陛下，原來並非跟以前沒有區別。
他的臉頰身材似乎更加消瘦。
“陛下！”
突然一道悲聲響起，把關寧都嚇了一跳。
只見有老臣站出悲慼道：“臣等無能，不能爲陛下分憂解難，還請陛下責罰。”
他說着還抹淚痛哭了起來。
“臣等無能啊！”
這一開頭，直接把全場引爆，使得殿內哭聲大作！
關寧神情呆滯。
“這……怎麼會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