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景帝疲憊的精神瞬間清醒，也充滿了驚疑。
能造成這麼大的傷亡，料想戰爭規模也不會小。
“沒錯。”
段盎開口道：“這件事情完全是關子安上頭了，本來蠻族人就是想趁機佔點便宜，畢竟雙方有停戰合約，不敢搞的太過分，可關子安去了以後，態度立即強勢了起來……然後越來越嚴重，直至爆發了大戰！”
“蠻族呢？”
隆景帝又問道：“他們損失如何？”
“相比較而言，損失不大。”
段盎沉聲道：“關鍵是蠻族以此爲藉口，要撕毀停戰和約，恢復戰爭狀態，這纔是最大的麻煩，可能全面戰爭要爆發了，現在看來安北軍根本抵擋不住……”
聽着這般凶訊。
隆景帝腦袋都感覺嗡嗡的。
他太清楚國家的情況了，剛結束了戰爭，國庫空虛地方混亂。
再打一場大仗就相當的勉強了，還有關鍵的問題是，安北軍都擋不住，那再調哪支軍隊去北方？
南方邊境的肯定不能動，因爲還要防備着魏梁二國。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調鎮北軍去，起碼也能形成威懾？
難道真的要把軍權給了關寧？
隆景帝越想越是惱怒。
“廢物！”
“廢物！”
他罵的當然是關子安，本還指望着他能傳回點捷報，可就是這結果？
還把情勢搞的更糟了！
給了蠻族藉口，毀了停戰和約……
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可都白做了！
隆景帝氣的身體都在顫抖。
“陛下。”
段盎低聲道：“兵部還得到暗線的情報，情況可能比關子安送回的更糟糕。”
在正常情況下，得到前線戰情的渠道只有主要將領彙報，但同時朝廷兵部還有一條暗線。
這是爲了防止謊報瞞報，從而使得情報更加準確……
段盎是兵部尚書，就有這樣的渠道。
“陛下，儘快想辦法，若情勢進一步惡化，北方再不安寧，進而會影響到全國啊！”
“什麼辦法？”
隆景帝低吼道：“你說朕有什麼辦法？”
屋漏又逢連夜雨。
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讓他已經煩躁到了極點！
“以現今國內的情勢，北方真的再不能出亂。”
段盎知曉問題的嚴重性。
蠻族跟魏梁二國還不一樣，他們入侵只會燒殺搶掠，瘋狂而隨意的殺人，這會造成更大的恐慌……
“安北軍皆是從其他邊境或地方守軍調撥，他們都未有過跟蠻族作戰的經驗。”
段盎又接着道：“而蠻族人又相當的殘忍，他們殺人會割頭剝皮，這就把士兵們都嚇到了，面對蠻族騎兵的衝殺，也難以抵禦……很容易就崩潰……”
他說着暗線送回的情況。
其實表達的就一個意思，安北軍不行。
“你想說什麼？”
隆景帝冷冷的看着他。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唯今之際，想要緩解北方局勢，只能……”
段盎艱難道：“只能調鎮北軍北上。”
“滾！”
“是！”
段盎忙着離開了。
他能理解隆景帝的心情，當時千方百計的把鎮北軍調至隴州，好不容易用安北替換。
現在又要換回去？
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該死！”
“廢物！”
隆景帝咒罵個不停。
其實他大概能理解關子安的心情，他被關寧打成了那般模樣，聲名盡毀。
其光芒被關寧完全掩蓋，幾乎是在陰影之下。
關子安憋着一口氣，要證明自己，在去了北方之後，便主動挑釁。
他上頭了。
他想要他的捷報也傳回上京，在安北大將軍的帶領下，殲滅蠻族多少人多少人，取得什麼樣的戰果。
他要證明自己比關寧強。
隆景帝當然也希望是這樣。
因爲關子安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其越優秀越能證明他的眼光。
但沒想到是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
隆景帝面色陰晴不定。
所有的事情都堆積在了一塊。
爲什麼會這樣？
“陛下。”
這時馮元開口道：“能讓段盎都說出調鎮北軍去北方的話，那局勢肯定是很嚴重了，所以您要鎮重考慮啊！”
隆景帝並未說話。
“起碼也要有所準備了，國家安穩，您才能安心修……”
“夠了！”
隆景帝低聲道：“讓朕再想想。”
“陛下。”
“再等等，或許北方戰局不會糜爛到那種程度。”
“北方出這麼大的事情，肯定不可能瞞的住，要不了多久，可能就會傳到上京城。”
馮元開口道：“戰時帶來的恐慌會讓人們放下成見，更會諫言讓關寧帶鎮北軍北上，到時您不是又被動了？”
隆景帝沉默無言。
過了良久。
他低沉問道：“馮元你說朕做的那件事情錯了麼？”
“奴才不知。”
“朕只是想讓北方恢復安寧，讓邊境不受侵擾……朕真的錯了嗎？”
隆景帝咬牙道：“朕奪位時，給關重山寫信要他助朕，你知道他怎麼回覆的嗎？”
“知道。”
馮元開口道：“關重山回覆，造反奪兄位有違祖法，勸秦王三思。”
“您的想法沒錯，但方法錯了……”
他知道後者纔是主要原因。
“朕無錯！”
隆景帝說着，表情又難堪了起來……
馮元開口道：“其實可做兩手準備，現今關寧威望很高，讓其接手鎮北軍的呼聲也很高，若陛下一直壓着，其實也不太好。”
“你想說什麼？”
馮元接着道：“您可以順水推舟的讓關寧去隴州，不過令其以剿匪的名義，隴州匪患嚴重，若不能清除匪患，便不讓他掌軍，誰也挑不出毛病。”
繼續說下去。
隆景帝來了興趣。
“再有就是若北方問題真的嚴重，也能讓關寧帶鎮北軍迅速北上平亂。”
馮元開口道：“陛下，國事爲重，國家都沒了，一切都沒了，在這個前提下，其他都不重要。”
“如果北方沒問題，那可以關寧剿匪不利將之調回，若情勢不可挽回，可讓其救國……”
“馮元啊。”
“奴才在。”
“你這奴才能當首輔用啊。”
“跟在陛下身邊久了，耳濡目染也能學到些東西。”
馮元獻媚的笑着，但其眼中卻閃爍着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