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搖頭:“但以你們現在的境況,就算同他匯合,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也覺得,你們應該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崔嵬倚着一棵樹,捏訣清掉劍身上的血水,慢條斯理說道,“是謝齡讓我過來的,別辜負了他的用心。”
謝風掠聽見這話,不顧傷勢前行數丈,走到崔嵬不遠處:“雪聲君讓你過來的?他情況如何?”
“等你們調理得差不多,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崔嵬聳肩。
穆北按住謝風掠肩膀,定定注視崔嵬,喊出他的名字。
崔嵬神情一變,甩袖說道:“可別謝我。”隨後看向葉晚星,道了聲:“葉山主。”
“崔道友。”葉晚星應道。
“比起謝齡,剛纔和你說話的人,更想和你成親。”崔嵬將三尺長的劍化回一根短短桃枝,插回發間,幽幽說道,說完離開那棵樹,頃刻走遠。
“你!”葉晚星又是瞪眼。
營地,帳內。
蕭峋止住謝齡栽向地面的趨勢.把人撥回自己這一側。就是這短暫一瞬,謝齡的溫度又往下掉了幾分,從冰窟裏挖出來這樣的形容都不夠貼切,他自己就是冰窟。
謝齡眼眸緊閉,眉梢蹙起,脣抿成一條線,膚色本就白,鴉黑的發貼在臉側,襯得這分白簡直觸目驚心。蕭峋撫上謝齡眉心,想把那裏的皺痕撫平。
“師父,師父?”
蕭峋低低喚着,謝齡沒有給任何迴應。
蕭峋讓謝齡靠在榻上,往袖子裏一通翻尋,翻出一件毛領披風,將他裹起來、耳朵圍住,然後暖熱了自己的手,抓起謝齡的,探上他脈搏。
時間的腳步好似走慢了,蕭峋每一次呼吸,都好似一段漫長的歲月。
謝齡的脈搏斷斷續續,蕭峋閉着眼,算自己的呼吸,約莫兩三息才輕輕跳一下,極其微弱。且還雜亂。
蕭峋蹙起眉,越蹙越緊,探謝齡的脈足有一百息,收回手、猛一下把小桌上的藥瓶拿過來,倒出一顆藥丸、咬下一小口,嘗完味道後吐出。
果然,是延緩經脈碎裂的藥。看小瓶裏藥丸存留的數量,想來謝齡服食已有一段時日。蕭峋的神情從未有過如此凝重。
謝齡經脈碎了。
謝齡經脈碎了,他不該也不能調動靈力、運轉真元、同人交手!
這世上還沒有經脈碎裂又修復如初的先例,蕭峋心下一沉,茫然慌張,但這慌張短暫,他立刻冷靜下來。謝齡如今太虛弱,蕭峋不敢貿然渡去靈力,助他調息,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幫謝齡恢復體溫。
熱泉,這裏有熱泉!他昨日去試過,那裏頭的水極滋養!
蕭峋抱起謝齡便往外走,可走了一步又頓住。
謝齡神識不清地泡在裏面,被吳芳年和孤晴發現了就不妙了。不過這時吳芳年和孤晴應當也在療傷,無暇探聽他們這邊。
“越九歸!進來!”蕭峋衝外面大喊。
“來了來了,需要我做什麼事?”越九歸應聲很快,聲音轉眼由遠及近,可以想見他是怎樣匆忙跑過來。
進到帳內,一見謝齡情形,越九歸神情大震:“師、是怎麼了!”
“你在這裏守着,守好,我出去片刻。”蕭峋沒有多解釋,掀開帳簾走出去。
越九歸衝着他的背影問:“你要做什麼?”
蕭峋要佈陣。他要將這片營地連同附近的熱泉隔絕起來,教人不得探聽、不可視聞。他手上拿着一塊木頭製成的星盤,辨不出具體是什麼木材,但年輪很深,恐怕上千年,暗紅的色澤,紋路繁複幽沉。
光點從星盤上飄起來,落在蕭峋走過的路上,像星屑隱沒進雪塵。他步伐極快,就似同時出現在了各個方位般。無數道光芒升空,以相同的弧度匯聚到一點上,而後向外擴散,消失不見。
陣法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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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峋身影一掠,回去帳中。
越九歸坐在謝齡對面的榻上,手裏捧了杯茶,見到蕭峋緊張起身:“這是又輪到我出去了?雪聲君到底怎麼了?傷得這般嚴重?需要找什麼藥材嗎?”
越九歸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蕭峋依舊不答,走去榻前,將謝齡打橫一抱,走向帳外。越九歸盯着蕭峋的背影,帳簾在他視野裏一起一落,他哐的把茶盞放下,大步流星跟上去。
蕭峋沒阻止越九歸這一舉動,俄頃來到熱泉,把之前裹在謝齡身上的披風解掉,替他一理亂髮,步入泉水中。
越九歸杵在岸上,見他如此,心道原來如此,可旋即聽得蕭峋對他說:“你盯着幹什麼?轉過去。”
蕭峋漆黑的眼眸裏尋不出太多的情緒,但越九歸總覺得這人在瞪。
“哦。”越九歸聽話地背過身。
翡翠般碧綠的泉裏漾起波紋,一圈未散,一圈又起。蕭峋由淺走到深,把謝齡挪向更合適的位置,然後在這裏放了張小榻,讓謝齡坐上去。
他站在謝齡面前,扣住謝齡的手便於查探溫度。
反正謝齡這會兒什麼都不知道。蕭峋心想,膽子更大,不僅抓謝齡的手,還捏了捏他的手指頭。
這泉療養效果極佳,約莫小半刻鐘,謝齡的脣有了些許血色。蕭峋注視着,從他脣角到脣珠,再到緊合的脣縫。
蕭峋喉結滑動,嚥了一口唾沫。他迫使自己移開目光,這一移,目光又被謝齡的衣衫給勾住。
素白的衣衫在水裏飄起來,宛如飄起一朵花。蕭峋視線追着一縷衣角遊移,忽然想到,這樣美則美矣,可穿着衣裳泡泉,終歸不舒服。
而謝齡本就不舒服極了。
再者,這樣子泡,藥效也可能打折扣。
咳。
他在心底輕咳一聲,又擡頭,朝岸上的越九歸投去一瞥,湊近謝齡幾分,拉掉他的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