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林已經掃過一眼，大概清楚整張卷子的難度，她擡起頭，微微一笑：“我有信心通過考試，韓主任可以多叫些人過來監考。”
她不怕旁人圍觀，就怕旁人不看。圍觀的人越多，她今後聽到的質疑就越少。
韓麗敏挑了下眉，有心把樓裏的領導們都喊過來全程圍觀。卻在動身之際，發現這邊的動靜早就吸引了一大批人。他們圍着門口小聲議論，卻絲毫影響不了專注答題的姑娘。
陳雪林沒有理會外面的嘈雜，她的筆自落到紙上，就沒停下。圍觀羣衆見她唰唰唰的，都有些傻眼。這是會，還是不會啊？
韓麗敏不錯眼地盯着陳雪林，心態倒是慢慢平和下來。
怎麼說呢，橫豎對她沒影響。新來的考砸了，直接去廠區，礙不着她的眼。考好了更好，能多個人幹活。
至於侄女小禾，以後再說。反正她在這裏待着，不怕找不到機會鑽空子。
二十分鐘後，陳雪林放下筆，檢查一遍，確認沒啥大問題，就舉手交卷。
“韓主任，我做完了，麻煩您批改。”
韓麗敏正走神呢，就聽見這麼一句。她瞬間回神，走過去看了眼，發現卷面滿滿的，字跡還格外娟秀。一眼掃過去，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韓麗敏“嗯”了聲，找出答案批改起來。辦公室裏幾位老員工見狀，起身圍在她身邊，對照答案看起來。好奇的同時，也算做了見證。
第一道，對。第二道，還是對。第三道，對對對。
無論語文，還是數學，陳雪林做得都很完美。只有關於紡織方面的知識，錯了兩道。
沒辦法，這個是真不會。子弟們的送分題，對她來說跟送命題差不多。能答出來的幾道，還是因爲之前看過記錄片，勉勉強強有個印象。
兩分鐘後，韓麗敏拿着九十五分的卷子，定定地看了陳雪林許久，才說：“你合格了，恭喜！”
她是真沒想到傳說中的鄉下姑娘能考這麼高。
其他同事臉色也十分精彩，心想當年考試競爭對手是陳雪林的話，她們怕是進廠無望。
門外衆人抓心撓肝的難受，心想這啥情況啊就通過了，也沒報一下成績。
趙大生像是聽到衆人心聲一樣，笑着說：“把小陳的卷子貼外頭牆上，讓大夥兒看看，也算是公示。”
雖然之前沒這麼幹過的，可這不是爲了堵住悠悠衆口嘛，沒什麼不能破例的。
韓麗敏能說什麼，只能點頭答應啊。只不過手頭沒漿糊，只能跟趙大生商量，等傍晚到食堂那裏要點再貼。
趙大生沒意見，反正能達到讓大夥兒心服口服的目的就成。
“既然如此，那我就帶小陳過去辦手續了。”
“唉，成。”
陳雪林跟着趙大生，被宣傳科衆人簇擁着離開辦公室。他們一下二樓，二樓就炸鍋了。
“韓姐韓姐，剛剛那姑娘考得怎麼樣？”
“還不錯！”
“不錯是多少啊，你們咋蔫兒不拉幾的？”
韓麗敏倒是希望來個學渣順勢打發掉，可人家這成績，是她撼動不了的。
“沒有，考的可好啦。吶，九十五，就幾個專業知識沒答出來。”韓麗敏大方拿出試卷，讓衆人傳閱。圍觀的人這麼多，她就是想瞞，都瞞不住。
不過還是叨叨了句：“也不知道這麼好的成績，咋就沒念初高中。”湮滅在衆人的驚呼中。
倒是某個姑娘，盯着顧城的背影有些出神。
***
人事部因爲經常跟廠裏工人接觸，所以被安置在一樓。趙大生領着人到辦公室，李主任都沒多問，就給辦了。
陳雪林盯着嶄新的員工證，十分欣喜。還沒開口問啥時候上班，就聽跟上來的顧城問：“趙廠長，這個月沒剩幾天了，我們下個月過來報到成嗎？”
“成倒是成，就是你們不想多掙點工資嗎？”
雖然已過八月中旬，可上班的話，還是能掙個十來塊的。
“我想趁這個機會，帶雪林回家見見父母。不然等以後上班，可就不那麼方便了。”
陳雪林詫異地看了顧城一眼，心想之前沒聽他說要回京都啊。
不過知道顧城不是胡鬧的人，便也點點頭：“工作以後不方便請假，還請廠長給點時間處理私事。”
趙大生倒是無所謂，反正宣傳部少了秦佳眉，也正常運轉好幾個月了。陳雪林晚來半個月，除了廠裏少發點工資，也不耽擱啥。
“那行，九月過來報到，可別忘了。”趙大生說完，跟秦勝輝打了聲招呼，就回辦公室了。
幾人原路返回大門口，臨上車前看了眼手錶，都四點半了。
“先去武裝部，給小顧辦手續，然後去派出所遷戶。出來前打過招呼，速度快點，能趕在六點前結束。”
“好，您費心了。”
“對了，小顧是哪裏人？”
“京都。”
“跟我一個地兒呀，怎麼突然想回去了。”
“前兩天收到家裏來信，沒啥大事，就說搬家了。我不大放心，想回去看看。順帶的，讓家裏人見見雪林。”
顧城半真半假說道：“以前是知青，不方便請假，只能按捺住。沒想到人生還有這樣的際遇，真是額外驚喜。”
陳雪林扭頭看他，滿臉疑惑，心想沒見你收啥信件啊。
顧城笑着捏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回去再說。
秦勝輝沒看見，他笑笑：“是啊，誰能想到呢。對了，你們還沒買票吧，要不要我幫你們買？”
“方便的話，就麻煩秦廠長了。”顧城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
“方便，有啥不方便的，長路漫漫，倒是多了兩人作伴。到時候還請丫頭幫忙看顧一下眉眉。”
陳雪林點頭：“應該的，多謝秦廠長。”
幾人說說笑笑，還沒五分鐘，就到了武裝部。
付驍聽見車響，趕忙從樓裏出來。二話不說，把顧城拽進人事科。五分鐘不到，所有手續辦完，堪稱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