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林沒意見，說了句“好”，就跟着顧城回了地窖。
徐焯這個狗鼻子，在兩人剛到地窖的時候就湊了上來：“咦，你倆拿的啥，聞起來好香！”
陳雪林把籃子遞給對方：“裏面有幾個黑麪饅頭，是我對象拿糧票跟隔壁換的。你們趕緊喫點填填肚子。尤其是秦佳眉，她太瘦了，不喫飽怕是沒力氣離開。”
秦勝輝和宋艦深以爲然，因爲秦佳眉現在就是副骨頭架子，彷彿一用力，胳膊腿兒就會斷。
屋裏的秦佳眉聽到外頭的對話，舔舔乾裂的嘴脣，也有些饞。
她聲音沙啞地問：“有水嗎，能喝的那種！”
“哦，有！”陳雪林噔噔噔跑出地窖，在廚房拿了個碗，倒出空間裏存的熱水，又返回去。
然後敲敲緊閉的木頭門：“眉眉姐，我給你端了水來，你要不要先喫點喝點？”
“好！”秦佳眉應了一聲，稍等片刻，就錯開條門縫，讓陳雪林進來。
陳雪林把饅頭和水放到牀頭，也沒多看，就去端地上的髒水：“我打了新的，這就給你換。”
秦佳眉感激笑笑：“謝謝！”說完裹緊身上的衣服，薄薄的一層，她有些沒安全感。
陳雪林注意到了，很貼心地說：“我讓他們再給你找件衣服。”
秦佳眉點點頭：“好！”然後拿起牀頭的饅頭狼吞虎嚥起來。
說實在的，她都好久沒吃麪食了。這黑麪饅頭，可真好喫呀！裴家人雖然花了大價錢買她，可實際上並沒善待她。每天一碗野菜湯吊着，要不是她命大，說不得早沒了。
秦佳眉被餓的，胃都小了好幾圈。啃了半個饅頭，又喝了兩三口熱水就飽了。
可她捨不得浪費糧食，硬是逼着自己把剩下的饅頭一口口嚥下去。
喫完感覺胃部脹脹的，不是很好受。可她很開心，因爲自己以後都不用餓肚子了。
陳雪林見此走了出去，在顧城耳邊低語幾句，對方就出了地窖。
秦佳眉揉揉微凸的肚子，笑着拿毛巾又擦起了身體。身上縱橫交錯的疤痕，是剛開始她不從，裴二亮拿鞭子抽的。
後來，他似乎習慣了這樣對待自己。隔三差五就會教訓自己一下，直到她假裝懷孕。
可身上的疤痕始終沒落下去，她自己都看着心驚。所以纔會婉拒陳雪林幫忙，怕把她嚇着。
當然，也是不想讓自家老父親擔心。
秦佳眉摩挲着皮膚上的粉色凸起，微微嘆了口氣。就算她能直面慘淡的未來，怕是也不會有男人要她這種滿身傷疤的女人吧！
秦佳眉飛快地把身上擦洗一遍，又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說實在的，還是有些髒，可現在條件有限，只能湊合湊合了。
秦佳眉深呼吸一口氣，拉開木頭門，看着眼前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眼眶有些發熱。
“爸，我出來了，謝謝你！”秦佳眉穿着寬大如袍子一般的衣服，踉蹌地走到秦勝輝跟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好，沒事就好。”嘴上說得雲淡風輕，可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了他激動的心情。
這時，顧城從外頭進來，手裏拿了兩件打滿補丁的舊衣服。陳雪林從他手上接過，抖開披到秦佳眉身上：“眉眉姐，夜裏涼，咱多穿一件。”
秦佳眉欣然接受，伸出胳膊穿好衣服，還下意識裹了裹。目光緊緊盯着顧城手裏另外一件，有些渴望。陳雪林見了，便把那件衣服也塞給了她。
剛開始沒給，只是怕她熱着。現在覺得，能讓她有安全感，比什麼都重要。
其他人對此裝作視而不見。秦勝輝嘴角努力向上扯了扯，幫秦佳眉把衣服穿好，面上微笑，心裏卻滴着血。
“好了，走吧！”他強忍心酸，拍着秦佳眉的肩膀說道。
幾人點點頭，相跟着出地窖。宋艦和徐焯把昏過去的裴二亮提溜起來，拖着往外走。
沒錯，裴二亮又暈過去了，被秦勝輝打的。實在是氣不過，這老小子，居然敢癡心妄想。等回去了，非得把他送到祖國最北邊兒，讓他勞動，讓他開荒，讓他爲全國人民的飯桌做貢獻呀。
至於裴家傻子和裴二亮他媳婦兒，就算了，暫時放他們一馬。畢竟這年頭，家裏做主的多是男同志，裴家老孃們兒怕是沒啥話語權。
不過就算裴家老孃們兒有參與，也沒關係。現在這情況，自家男人不見了，所謂的“兒媳婦”也消失無蹤，裴家老孃們兒八成會多想，說不得都能腦補出來一萬字拋妻棄子的小作文。
然後成天活在悔恨、懊惱、憤恨之中，拉扯她那個不能自理的傻兒子。再聽着隊里人的風言風語，痛不欲生。可以說，是另外一種折磨了。
所以，真算不得什麼網開一面，不過是另類報復。當然，這也是他們應得的。
秦勝輝小心翼翼地扶着秦佳眉走出地窖，秦佳眉聞着這微溼，帶有涼意的空氣，不自覺眯起了眼。
自由啊，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她忍不住伸開雙臂，去感受這一刻的安寧。
許久，才緩緩睜開眼，擡頭看天。看着天空閃閃發亮的星星，感慨了句：“好美！”
“嗯，今晚夜色不錯。行了，走吧，咱早點回去，也能讓你媽高興高興。”
秦佳眉聽父親提起母親，有些不安地問：“我媽她......”
會不會接受不了她被人拐賣啊？街坊鄰里愛說閒話，任誰在那樣的環境中都受不了！
彷彿是知道自家閨女怎麼想的，秦勝輝直接打斷她的話：“她和我一樣，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回家。眉眉，別多想。爸爸媽媽不在乎你經歷過什麼，只要你能平安回來就好。”
秦佳眉再次感受到父母親的寵愛，眼眶微溼，點點頭：“嗯！”
幾人從老裴家出來，往村口走去。顧城把藏在灌木叢中的自行車找出來，讓秦佳眉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