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覺得挺有意思的，就憋着笑問：“哪個廠裏小夥兒呀，我要是知道，就跟你說說！”
顧城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皺着眉想了想，說道：“姓於，叫於曉寒。”
“你確定是於曉寒？”老馬一聽這話就驚着了。
“真有問題？”顧城撓了撓頭，一臉疑惑。
“這於曉寒早就結婚了啊，連孩子都生了倆！他該不會真的騙婚了吧！”老馬說着，就要進廠跟領導彙報。
顧城趕忙攔住他：“也許，不是一個人？”
老馬點點頭：“還真有可能。”
“老哥，你給咱說說，這個於曉寒長啥樣唄，我看看跟我說的是不是一個人。”
老馬也沒懷疑，直接說起了自己對於曉寒的印象。
“那個小於呀，人不錯。三十來歲，就已經是小組長了。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圓臉，招風耳，雙眼皮，這嘴角處，還有一顆痣。身形比較富態。
他媳婦兒也是廠裏的，倆人結婚七八年了，生了一個兒子，兩個閨女。”
顧城聽完皺起眉：“這跟上門提親那個，不是一個人啊！這廠裏，沒有其他叫於曉寒的？”
“沒啊！這于姓本就不常見，廠裏攏共也就兩三個。”
“那於曉寒有沒有年輕一點的兄弟，或者侄子？”
老馬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清楚，沒聽他說過。”
“看來，是那小夥騙人了！”顧城一巴掌拍到自己大腿上，裝出氣憤不已的樣子，拉住老馬的胳膊感慨：“幸虧我多了個心眼啊，不然我家妮子可就被人騙啦！我就說嘛，人城裏有工作的，咋就看上咱鄉下種地的了？這明顯不可能嘛！幸虧我家婆娘沒應，不然可就害了閨女了！”
老馬也感同身受：“兄弟，幸虧你和弟妹警惕，不然咱閨女嫁了人，說不定會被拐到哪個山溝！唉，我得去提醒提醒小於，別人家打着他的名義幹壞事，他還不知道。”
顧城一臉詫異：“老哥，你沒證據，萬一那個小於不信，不得懷疑你別有居心？”
老馬一臉後怕：“兄弟，你這話說得在理。可我不說，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萬一出事了可咋整？”
顧城想了想，說道：“我去報警吧，讓警察同志把那個騙子抓起來！這事你別說出去，省得對咱鋼鐵廠影響不好。”
“好好好，多謝你了啊兄弟！”老馬握着顧城的手，滿是感激。
顧城又和老馬說了兩句，才離開。
他躲到犄角旮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想這演戲，還怪累的。
現在可以確定“於曉寒”就是個假身份了。只是不清楚鴨舌帽與鋼鐵廠的這個，是有親戚關係，還是隨意挑了個陌生人當替死鬼。
顧城沒時間查下去了，他要離開了。
回荒宅換回原本的打扮，洗去老氣的妝容，大搖大擺走在街上，去了供銷社。
買了十盒火柴，兩包蠟燭，五塊肥皂，兩包奶粉，兩罐麥乳精，兩斤大白兔，還有四斤桃酥。
大包小裹回到家，分出一份給老顧家，自己留下一份帶回旗山公社。
忙完提着飯盒去醫院，陪老爺子待這最後一天。
在進醫院的前一秒，顧城發現大廳裏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是郭遠志的小弟，他見過兩面。
小夥子給他打了個手勢，顧城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就面無表情地與他錯身而過。
走到三樓，就見“於曉寒”拿了張報紙擋臉，坐在321號病房門口。
嗯，就是318號病房的斜對面，這邊一開門，那邊就能看個一清二楚。
顧城脣角勾了勾，在開門瞬間，把飯盒裏的排骨湯換成了白菜豆腐湯。
關門的時候還故意留了條縫，問老爺子：“爺爺，餓不餓呀，我給您帶飯啦。”
“什麼飯？”顧青榮伸着脖子看飯盒，想知道是不是魚湯。
“白菜湯配饅頭，怎麼樣？”顧城笑着問。
老爺子癟着嘴，十分失望。卻還是點頭：“還成。”
“那您快喫，喫完咱倆說說話。”
鴨舌帽見裏頭人都沒注意到他，就躡手躡腳走到病房門口，從門縫外頭往裏看。
見顧青榮真的在喫白菜豆腐，他頓時沒了興趣。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湯是拿大骨頭熬的。
又聽了一會兒牆根兒，發現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對話，就打了個哈欠，先回去了。
今兒出來得那麼早，還跟顧城錯過了。鴨舌帽猜測，顧城昨晚是在家睡的。
顧城等老爺子喫完，就拿着飯盒去水房清洗。來回兩趟都不見鴨舌帽，就放下了心。
回病房從包裏掏出幾塊兒牛肉乾，塞老爺子手裏：“剛纔有人盯着，都沒敢拿給您。”
顧青榮一把把東西藏被子裏，還警惕地看向門口。
“沒事，喫吧，人已經走了。”
老爺子這纔拿出肉乾來，一口一口嚼着：“哎呦喂，這肉就是香！好幾天沒喫，我這渾身都不舒坦。”
顧城搖頭失笑：“您老以後喫素的日子還長着呢，可得提前適應。”
老爺子瞪了顧城一眼，心想不會說話就不要破壞他的好心情。
就算知道將來得低調，可他想享受當下，難道不行？
顧城有些心疼這個老頭子，就低聲對他說：“我給您藏了兩斤，在我屋子的衣櫃裏，等走的時候把鑰匙留給您，您饞了，就過去喫。”
老爺子眼睛一亮，猛點頭：“好好好，我大孫子就是貼心。”
顧城笑笑沒說話。
夜半時分，所有人都睡熟了。顧城黑衣黑褲走在大街上，幾乎要與夜色融爲一體。
他走到一座宅院前，輕釦兩聲，然後站在一旁靜靜等着。沒多久，就有人過來給他開門。
和來人對視一眼，也沒說話，就跟着對方進了堂屋。
剛進去，郭遠志就繃不住了，笑着說：“城哥，兄弟們發啦！”
“哦？”顧城只發出一個音節，想讓對方接着說。
“那個張大強就是個棒槌，稍微勾一勾，就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