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昕元:“……”
他看向周沉。
周沉也是無奈地笑笑,道:“許是小小姐不知道王爺會來,家主的病讓小小姐殫精竭慮,煎藥都是親自動手,這段日子,可真累了她了,偏還不肯休息,是怕我們這幫老骨頭做事疏忽。說起來,也是家主晚年有福,得小小姐這麼孝順一個晚輩……”
周沉的讚譽之詞滔滔不絕,爲沐清瑜表達着歉意。
楚昕元很無語,什麼叫許是不知道他會來?說得好像如果知道他會來,沐清瑜就會在這裏等着一樣。
他敢肯定,也許正因爲沐清瑜知道他要來,才避開的。
這麼久了,沐清瑜對他的成見還在,雖然見面時候,表現得很淡定,兩人像什麼沒有發生過一樣的正常說話,可是,她眼神裏的淺淡疏離,楚昕元能感覺得到。
楚昕元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事,發生了,便一直存在,做過了,便無法彌補!
他走近牀頭,看向裴霽。
裴霽的臉色還好,就像睡着了一般,氣色也不錯。
這和之前他見到的裴霽一樣。
這個長者,已經揀起了生意經,裴家的日子越發好過。
不過,孫有年會把目光對準裴家,倒是讓人沒想到。
京兆尹那邊審了孫有年。
這個人嘴硬得很,還是楚昕元親自去,才撬開他的嘴,甚至楚昕元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不盡不實。
孫有年說,他之所以盯着裴霽,是因爲想要威武侯府這個大宅院。他還說,他是前朝顯王之後,現在的威武侯府,就是當年的顯王府。
首任威武侯有從龍之功,封爲威武王,爵位三代不替。得皇上把顯王的府邸賞賜給了他。
威武王將這裏改成威武王府,雖然後來隨着一代一代的變遷,威武王變成威武公,威武公又變成威武侯,而他顯王后代這一支,也只不過成了普通平民。
可身爲顯王的後世子孫,從沒忘記要將先祖的府邸拿回來。
當年的一代代威武王聲威赫赫,他們不敢動手。
後來的一代代威武公也是精明能幹,家族人才輩出,他們民不與官鬥。
再後來的一代代威武侯也是各有本事,他們只能仰望!
但是,到上兩輩,威武侯後繼無人,爵位都已經保不住了,如今住在威武侯府裏的,雖是當年威武王的後代,卻連侯爵都保不住,已經三代沒能襲爵,而且子孫凋零,後繼無香火,只剩下一個殘廢的老頭子。
所以他覺得時機已到,是時候完成他孫家一代一代的心願了,他纔對裴霽動手,想要送這個無子無女的老廢物一把,只有他死了,孫家後代纔有機會拿回威武侯府。
這說法像編故事,不過,京兆尹去查了典籍和書札記錄,發現這孫有年還真是前朝顯王的嫡系後人。
雖然他淪落江湖,只是普通布衣,但是他從小精於謀略,又學了些武功,還會毒術,在江湖中還小有名號。
楚昕元只是輕嗤一聲,揭破他顛狂面容下的卑劣:“便算沒有楚氏奪前朝皇位一統天下,你以爲顯王之位便能高枕無憂?史書中的記載你可看過?顯王這王位是怎麼得來的?”
孫有年怒目而視,不出聲了。
史書中有記,前朝原本並無顯王這個王爵。末代皇帝荒誕無行,男女通喫,十分寵愛一個面如冠玉,男生女相,俊美非凡的男子,常將這男子作女子打扮帶入後宮,日日夜夜淫y樂,夜夜笙歌翻紅浪,爲此君王不早朝!
如果這人是女子還好,不過被罵作禍國妖妃。
可他偏是個男子,朝中忠臣勸諫無用,倒是那些奸佞之徒窺得機會,藉着恭維討好那男子,在朝中混得風聲水起。
朝綱混亂,奸佞當道,終於有朝臣聯名上書,請示處死禍亂後宮之男子。
皇上大怒,帶上他寵愛的那男子去往皇家行宮避暑。
那一天,行宮之中突遇刺客,那男子以身擋在皇上面前,鮮血流了一地,皇上在行宮痛哭三天,茶飯不思。
這件事傳回朝中,忠直老臣相慶,奸佞之賊變色。
老臣們原本以爲那男妖妃已死,皇上定能從沉迷中清醒,重振朝綱,振興國祚,但是當皇上從行宮回來,身邊的確是沒有了男妖妃,皇上卻執意封了一位顯王,說這位顯王救駕有功!
將一個從沒聽過的人一舉封王,這不是聖恩隆重,而是有如兒戲!
朝臣反對,可誰反對都沒用。
何況那些奸佞們正想尋新的靠山,有他們的贊同吹捧恭維,那位新貴顯王似乎不僅是救駕有功,倒好像爲朝廷打下了半壁江山一般。
待顯王上朝謝恩,人們看見他那俊秀的眉眼,孱弱嬌俏有如女子的弱柳扶風腰,有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有個宮妃遠遠地看過一眼顯王,告知她的父親,這顯王,就是那位男妖妃。
這是在後宮裏和皇上胡作非爲不滿足了,還跑到前朝來了。
可皇上心意已定,誰也無法左右。
皇上親自下令修建顯王府,把顯王府修得富麗堂皇,顯王搬進府中後,皇上也常微服出宮前往。君臣之間,親密無間。
顯王在皇上面前嬌柔無限,讓皇上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摘給他,但這位顯王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大肆斂財,買官鬻爵,反正不論什麼事,在皇上枕邊吹吹風就好了。
前朝皇上這麼胡鬧,還能保住皇位才奇怪了,天下義軍四起,大戰打了二十多年,一個龐大的皇朝被推翻,顯赫幾十年的顯王被斬首,兒孫全被流放苦役之地,顯王府也成爲賞賜功臣的一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