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還沒着急,你急個什麼勁?”
“你知不知道,這場決鬥中藏着一個很大的陰謀。”
“有多大?”
“大到你難以想象。”
“你讀過《戰國策》麼?”
“我的出身雖然低微,但還是讀過一些書的。”
“《戰國策·魏策四》中有一篇史傳文,讚頌安陵國的使節唐雎,唐雎有一句名言,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
也就是說,一個只有劍的人,最多也就是刺王殺駕,古往今來,死過不知多少個皇帝,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布衣之劍只能伏屍二人,流血五步,但如果握着這把劍的是闔閭和伍子胥呢?
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公子不會以爲,這異象只是爲了讚美專諸的勇武吧?”
當年闔閭欲殺吳王僚自立,伍子胥把專諸推薦給他,專諸藉着上菜的機會完成了刺殺。
吳王僚死後,闔閭繼位,重用孫武子、伍子胥,使得吳國國力日漸強盛,甚至一舉攻破了楚國的國都,威震天下。
專諸刺王僚只是伏屍二人,帶來的影響卻堪稱天翻地覆。
忘了說了,專諸刺殺吳王僚的那把短劍,藏在魚腹之中,因此名爲——魚腸!
“雖然我手中有魚腸劍,但我沒興趣成爲專諸,也沒有人有資格讓我成爲他的專諸。”
“不是你,是葉孤城。”
“證據。”
“五妹用一個祕密,換取了自由身,脫離了紅鞋子。”
“什麼祕密?”
“南王世子和當今聖上長得一模一樣,而且他偷偷備了龍袍。”
南王世子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認識他的不少,但卻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祕密。
因爲能看到南王世子的人,看不到皇帝,能看到皇帝的人,看不到南王世子。
這主要是因爲,南王府既不在京城,也不在金陵,而是在五羊城,距離京城很遠很遠。
京城的官員去那裏相當於發配,去了基本回不來,南王世子沒有詔書也不能進京。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南王府纔會和南海飛仙島搭上線。
離得近啊!
如果南王府在內陸,想要和葉孤城搭上線,難度實在是太高了。
聽到公孫蘭的話,呂雲澄明白,爲什麼原劇情中公孫蘭會遭遇刺殺,原來是去查案的時候,被人發覺了。
呂雲澄笑道:“江重威這雙眼睛瞎的很值啊,如果他的眼睛還在,九族可就不安生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你擔心什麼?”
“南王是陛下的皇叔,他是見過陛下的。”
“嗯。”
“他當然也見過南王世子。”
“你這是廢話。”
“所以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兒子長得和陛下一模一樣。”
“你想說什麼?南王想要造反?御史衙門參奏南王的奏章,怕是能堆滿兩間房屋了吧,但南王還是南王。”
“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條件。”
“你想要什麼?”
“這個還不夠。”
“那我再給你加一條,如果南王世子在宮中有內應,那個內應十有八九是王安。”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
“你聽說過白襪子麼?”
“一個由太監和出家人組成的組織。”
“王安是白襪子的首領,當初的假銀票案也有他的參與,錢老大就是他的人。”
“我會把此事稟告皇后娘娘。”
“記住,我有一把劍叫做魚腸,千萬不要做愚蠢的事情。”
“我可以當成是威脅麼?”
“隨你。”
……
公孫蘭前腳剛走,陸小鳳後腳就到了。
“呂雲澄,公孫蘭來做什麼?”
“仰慕本公子英俊瀟灑,武功高強,來自薦枕蓆。”
“據說她比江湖四大美人加起來還美十倍,如果是真的,那我真就要懷疑你還是不是男人了。”
“公孫蘭美不美,你可以去問薛冰,不要問我。”
“還是別了,冰冰生起氣來,我可遭不住。”
江湖四大美人也被稱爲四條母老虎,其中一個就是薛冰,陸小鳳可不敢問薛冰這個問題。
“你來做什麼?不會是想問我有沒有信心吧?”
“不是,我是來給你送信心的。”
陸小鳳拿出了勝通給的白布帶,把剛纔的事情重複了一遍。
“這件事很明顯有鬼。”
“有鬼你就去查吧。”
“決鬥能不能推遲?”
“即便我同意,葉孤城也不會同意。”
“葉孤城的位置我已經告訴你,你要做什麼都隨你。”
“你不怕我去落井下石?”
“像你這種傲慢的人,八成會去送能解百毒的碧靈丹,而不是去落井下石,你是個瘋子,看起來很正常的瘋子。”
說完,陸小鳳就離開了。
他是個喜歡探究真相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未知和謎團。
既然發現了疑點,那就要去查清楚。
葉孤城那邊,呂雲澄自己會處置。
……
屋子裏潮溼而陰暗,地方並不窄小,卻只有一牀、一桌、一凳,顯得四壁蕭然,空洞寂寞,也襯得那一盞孤燈越發昏黃黯淡。
牆壁上的積塵未除,房頂上結着蛛網,孤燈旁殘破的經卷,也已有許久未曾翻閱。
葉孤城斜臥在冷而硬的木板牀上,雖然早已覺得很疲倦,卻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他本來久已習慣寂寞。
一個像他這樣的劍士,本就註定了要與人世隔絕,就像是個苦行的僧人,塵世間的一切歡樂,他都無緣享受。
在他的一生中,寂寞本就是他惟一的伴侶。
寒風從窗外吹進來,殘破的窗戶響聲如落葉,屋子裏充斥着種連風都吹不散的惡臭。
葉孤城的傷口已完全潰爛,就像是一塊生了蛆的臭肉。
他本是個孤高尊貴的人,現在卻像受傷的野狗一般,縮在這殘破禪房中,忍受比寂寞更可怕的淒涼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