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數個蒸汽甲冑昂首挺胸,高舉旗幟和槍刃大步邁進城鎮時,圍觀的人們臉上均是萎靡不振,不少鎮民在家中抹着淚,悄然將窗臺關緊。
“那羣維多利亞人兇狠殘暴。”
“真主薩拉會懲罰他們的,一定不要去招惹他們!”
幾個婦女連忙將孩子拉回家中,如此嚴肅的警告他們。
“歡迎維多利亞的格拉摩根伯爵造訪坎炊巴鎮!”
“殿下萬安!!”
在廣場中,幾個當地戍衛兵高聲大呼起來,他們一絲不苟的繃着臉,被那重甲騎士手中的銃矛威懾的瑟瑟發抖,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站錯隊伍,淪爲恩澤爾派被肅清掉。
再度淪落到維多利亞人的控制之下讓所有人都很憤怒,同時心底也在暗暗慶幸。
至少城鎮的封鎖解除了,他們不必忍受那種煎熬的日子了。
鎮民心情複雜的看着這些“維多利亞人”踏上了坎炊巴的街頭,心裏不抱什麼希望,相信很快就會傳出來有誰被搶劫,或者是被士兵殺掉的消息。
然而過去了風平浪靜的一段時間,鎮民們才恍然發覺,他們的生活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改變。
那些維多利亞人恪守規矩的駐紮在牆外停靠的炮艦當中,進城的騎士也秋毫無犯,和他們印象中固有的維多利亞強盜相差甚遠。
甚至那些自稱希之翼幹員的人還能帶來一些小東西與他們交易,相處還算和睦,幾個幹員招募點也在城鎮初步設立。
人事部給出了很高的待遇,但是當地人即使有了陸續報名的,通過率也很低,大多數人的測試均不合格,無法成爲幹員。
就這樣,儘管獅鷲旗昂揚,但鎮民們繃緊的心還是慢慢的鬆弛下來,生活再度迴歸平靜。
……
1月15日,坎炊巴鎮。
李澄面無表情,跟着騎士隊伍一同向領主府走去,這座城鎮實際上已經歸希之翼掌控了。
他微微偏頭,瀏覽着這座邊境沙鎮的風光,隨口朝哈爾利打趣道:“你猜猜這裏會有多少感染者?”
哈爾利微微側目,他一邊不屑的看着城鎮當中的清月寺廟,一邊無所謂的道:“不超過一百人吧。”
“這樣小的一個鎮子,還是綠月派統治區域,不可能有多少感染者。”
看着哈爾利的表現,李澄嗤笑幾聲,漫不經心道:“那我覺得你可能低估了真實數字。”
哈爾利聞言沉默下來,心下正奇怪這位伯爵的意思,他就再度緩緩開口了。
“呵,我看你對古月教似乎有很多意見啊?”
李澄這麼調侃着,目不斜視:“你覺得信仰,可笑麼?”
哈爾利聞言心下糾結起來,再三思索該如何回答,最後遲疑道:“我並不是只對古月教有意見,我只是認爲人們的信仰並不純真。”
“或許我不該冒犯他們,但是在這種條件下,信仰已經淪爲了某種工具,用來控制人們的思維。”
“我不覺得信仰可笑,我只覺得那些純粹的信徒很可憐。”
哈爾利頓了頓,隨即補充道:“包括拉特蘭教廷。”
李澄聞言眼神微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可就想的太片面了,信仰可不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想象一下,人們處於物質極度貧乏的環境,缺乏醫療條件,沒有任何的安全保障。”
“同時沒有知識和地位,任何的上升途徑都不存在,隨時可能悲慘的死去,或者因爲一場戰爭淪落到悲慘的處境。”
“在這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社會條件下,現在有一個自稱先知的人站出來跟你說,只要你行善事,信仰一位遙遠彼端的存在。那麼你的生活就會時來運轉,死後就能永遠脫離現在的苦痛,那麼你會作何感想?”
“你真覺得人們只是單純的信仰神?”
“不,他們是在抓住那可能的機會,不放棄任何可能改變現狀的機會。”
李澄悠悠笑了笑,母庸置疑的道:“信仰是他們生活的最後希望,寄託着他們精神的最後一根弦。”
“信仰這根弦凝聚着他們最後的力量,如果這根弦也崩掉,人們徹底將失去生活的意義,活着將變成一種受罪,因爲一丁點希望都沒有。”
“所以人們願意爲這最後的‘希望’去死,爲了他們的信仰去死。”
“那麼,現在你還覺得那些信仰者可憐嗎?”
哈爾利微微頷首,歪着頭若有所思。
李澄轉而勾起嘴角,再度道:“而礦石病和感染者也是如此,可以被輕易地利用起來。”
“一羣對未來毫無希望的人,只要給他們一個希望,那麼這個希望就會轉而成爲信仰,進而被狂熱的人們建立爲宗教,其本質是個人崇拜的唯心主義達到了極致。”
李澄突然停了下來,看向哈爾利,他語氣調笑,一字一頓的說出讓哈爾利無比驚悚的話。
“我爲什麼不利用這一點呢?”
“將感染者團結起來的紐帶,終結割據,將整個薩爾貢的力量徹底集合起來的手段,現在不就在我的手裏嗎?”
“信仰。”
“一個新的,感染者的全新宗教,你覺得能不能讓整個薩爾貢重新團結在統一的古月教旗幟下,掀起一場波及全大陸的新月征服運動?乃至徹底動搖古典貴族的統治?”
薩爾貢的…征服運動?
哈爾利心底驚悚,已經看不懂面前的伯爵到底打算做什麼了,他直覺的感到一陣莫名的戰慄,忙不迭的低下頭,這種讓他完全不敢輕舉妄動的感覺…
上一次還是在萊塔尼亞巴塞宮廷的雙子女皇面前。
他只看到了李澄的鞋尖緩緩從自己的視野中移開。
“別太緊張。”
隨後的幾天裏,鎮子裏傳出了奇怪的謠言。
有人的礦石病被神明治癒了!
人們起初聽到這個消息只是沒趣的笑了笑,把它當做了一個謠言。或者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放出的玩笑話,畢竟礦石病不可治癒已經深入人心。
但是隨着時間推移,流言越來越多,有人親眼所見,礦石病被一個身披黑色大衣,全身包裹在面紗下的男人治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