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取你一樣東西，只要你答應，我就讓師傅幫你。”
牛崽眼神空洞，淡淡的說。
蕭父聽了連忙點頭：“我答應我答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這師徒兩有大本事卻過得清貧，不管提什麼要求，都不會過分的，蕭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畢竟在他看來，沒有人比苗月華更惡了。
想着牛崽眼睛也看不見，蕭父心裏愧疚：“好孩子，這次爹是真的醒悟了，只要爹過了這個難關，你們師徒也不用四處奔波了，好好的在家裏住着養着吧，你師傅真的辛苦了，以後爹給他養老送終，你也不用擔心，等爹把所有東西都拿回來，第一件事就給你看眼睛，爹給你買靈藥。”
“聽說靈藥好的很，殘廢吃了都能站起來，爹可沒有說大話，黎家有個大公子就是，都殘廢兩年了，這幾天都好了，你的眼睛也會好，咱們父子以後好好過，等你長大了，再娶個媳婦，生幾個大胖小子……你孃的在天之靈要是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起這些美好期盼，蕭父笑了，經歷這麼一場，他纔想明白。
他本是個窮鐵匠，機緣巧合認識了牛崽的娘，結下良緣，是他負了她。
十二年猶如一場夢，如今夢醒，他只想踏踏實實的過，彌補以前的過錯，好好的對自己的兒子，牛老養大他兒子不容易，他年紀比他爹還大，給他養老送終也沒什麼。
再說了，他現在改過自新，也是做給兒子看的，他做的好，將來老了，牛崽管家的時候，才能好好的給他養老送終呢。
蕭父想的美滋滋的。
卻沒注意到走在前面的牛崽神色很冷。
蕭父顧着構建美好期盼，也沒注意到越走越偏了。
他喋喋不休的說着，把所有美好的期望都說了一遍，嘴角都上揚，就是說太多了，感覺有點口乾，他停下來，才一下發現，怎麼走這老林來了。
“兒，你是不是迷路了？都給爹帶這林子來了。”
蕭父沒多想，只以爲牛崽眼睛不好，帶錯路了。
牛崽淡淡的嗯了一聲，他開口說道：“爹，我腳好像被絆住了，你幫我看看。”
蕭父不疑有他，彎下腰就撥開路邊草木，想給牛崽仔細看看，仔細檢查，他說道：“沒事，應該就是雜草——兒——”
話未說話，蕭父就趴下了，牛崽手裏的盲杖才收起來。
他摸索着，從袖中取出麻繩，一圈一圈的開始綁。
蘇小鹿飛身落下，她平靜的問：“師弟，你要殺了他嗎？”
牛崽望向蘇小鹿站着的方向，他露出了笑意，虎牙很可愛，但他的笑容卻不再溫暖，空洞的眼神，也讓人感覺很發寒。
牛崽變了。
“是，師姐要阻止我嗎？”
牛崽回答的很乾脆，他要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蘇小鹿沒說話，只是蹲下身，開始幫助牛崽綁人。
牛崽頓了頓手。
蘇小鹿平淡的說：“我幹嘛要阻止你，都是因爲他，你才受這麼多苦，牛師叔纔會沒命，你娘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遇見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以前他可沒想起你來，現在遭難了，才記起你是他兒子。”
蘇小鹿惡狠狠的說道，她憤怒，憤怒這樣可惡的人。
難道他幾句懺悔，流下幾滴淚，就能得到原諒嗎？
雖然他和牛崽是父子，但根本沒有一點父子緣分，他們之間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這裏面，隔着的兩條命。
第一條，是牛崽的娘，第二條是養大牛崽的師傅。
他做了什麼呢，輕而易舉傷害了人，現在又用幾句話，想輕而易舉就得到原諒。
說什麼父子，蘇小鹿只覺得可笑。
難道是父子，血債就能不用還嗎？
“師姐不阻止我就好，我長這麼大，跟着師傅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太多太多的人情世故了，我一直以爲我可以做個好人，像師傅一樣的好人，心中充滿悲憫，不管這條路怎麼苦難，我都能一直走下去。”
牛崽狠狠的把繩子捆緊，整個人變得很陰暗。
“但我發現，這條路走到底，沒什麼好結果，這條路走不通，那我就換一條路，我把他綁起來了，等師傅去了之後，葬了師傅，我就來殺他，師傅還在，我就不會污了他，他去後，我就只是我了。”
牛崽平靜的說着他的計劃，他沒瞞着蘇小鹿。
“這地方，我已經來過好幾次了，把他綁在這裏，不會有人發現，如果師姐要放走他，我也沒辦法，師姐武功高，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到。”
綁好之後，牛崽站起身，從懷裏拿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手，露出了笑意。
好似他又恢復成蘇小鹿熟悉的人了。
但蘇小鹿知道他沒有。
“我不會放走他，不管師弟變成什麼樣，或許這之後再見，我們會成仇人，但現在，在下一次見面之前，你就是我認可的師弟。”
蘇小鹿看着牛崽空洞無神的眼睛說道，下一次遇見，她不知道牛崽會變成什麼樣，所以她不做保證，但現在，牛崽還是她認可的師弟。
蘇小鹿感覺有些懂了牛老的交代，蘇小鹿笑了笑，她覺得牛老多慮了，她是不會阻止牛崽的。
她只會給他遞刀子，既然心裏不痛快，那就讓自己痛快起來。
原諒不了就不原諒。
“謝謝師姐，能認識師姐，真好。”
牛崽笑了笑，然後開始拖拽蕭父。
蘇小鹿也在幫忙，牛崽要把蕭父拖去哪裏，蘇小鹿也沒問。
蕭父在這個過程醒來了，瞬間就嚇着了，他根本沒想到，牛崽會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看見蘇小鹿，他更是怕的不行，他不傻，聯想一下什麼都明白了。
他以爲他會大喊大叫，但他沒有，腦子裏明白之後，他竟然平靜的接受了，他沒有大喊大叫，他冷靜的問：“孩子，你想做什麼？你要殺了我嗎？”
“對，我要殺了你，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三日之後，就是你的死期。”牛崽也沒瞞着，直接就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