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怎麼會在這裏?”柳夢生看清裴滿忽的面容之後,心中不由升起一陣怒意,當初就是這人操縱蠱雕爲害一方,令絕音谷之外村落慘遭滅頂之災,令泰山夏氏弟子死傷無數。不想此等罪行滔天的惡人居然真的從絕音谷中脫逃,柳夢生暗下決心,這次絕對不能放過他。
柳夢生叫來三名楊葉舟麾下的軍士護在江曉鶯左右,便對她說道:“小鳥,我去辦一件急事,你自己小心點。”
“你要去幹什麼?”還在研究地圖的江曉鶯聽了猛然擡頭問道。
“抓個人回來,”柳夢生說罷就快步而去。
裴滿忽依舊在亂石堆中翻找着,不時還往嘴裏塞一些,顯然是在找能喫的東西,只不過他挑中的東西明顯不能下嚥。看裴滿忽如此瘋癲的行爲,柳夢生猜測他興許是受了什麼刺激,以至於神志受到了影響。不過,柳夢生也不打算因此憐憫這人,裴滿忽以往的行徑落得這等下場也是蒼天有眼、罪有應得,何況如今想來他興許和那些在山中游蕩、體型異常的虎屍也脫不開干係。
柳夢生扣住劍格匆匆向裴滿忽趕去,若是這人有逃跑的企圖,那麼柳夢生會毫不猶豫地出劍。
裴滿忽在廢石堆中翻找一通之後,好像是終於明白過來眼前的這些石料斷木不能用來果腹了,於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茫然地向四周張望,尋找着下一個搜索食物的地方。而就在此時,裴滿忽發現了向他迫近的柳夢生。
目光掃來的瞬間,驚恐的神色佔據了裴滿忽整張茫然的臉,顯然是認出柳夢生了,隨即連滾帶爬地轉身就跑。
“賊人休走!”柳夢生一聲高喝當即提劍追去,很多不知情的百姓見狀紛紛讓路。
裴滿忽拼了命地奔逃,但不知是神志不清還是受了傷的緣故,柳夢生見他的動作總是不協調,很快便跌倒在地了。
柳夢生見狀當即衝上前去,抽出寶劍架在了裴滿忽脖子上。
“還不束手就擒!”柳夢生怒喝道。
“鬼…有鬼…你們…全是鬼啊…”裴滿忽聞聲倒是沒有再起逃跑的念頭,而是忽然蜷縮身體,完全不顧抵在他側頸上的劍鋒畏縮在地,就連脖頸被劃出一道淺痕都沒有察覺。
柳夢生見此不得不迅速將劍鋒偏開,不然這裴滿忽方纔大有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自裁了。
“喂!我問你,你來此地究竟有什麼目的?同行的人還有誰?”柳夢生毫不掩飾心中的怒意,立刻開口問道。
“鬼…鬼…”裴滿忽抱着頭不住地顫抖着。
柳夢生見裴滿忽這般神志混亂,怕是無法繼續審問了,不由犯難起來。
“三爺,”此時兩名軍士認出了柳夢生,迅速跑來。
“兩位來的正好,助我將這歹人押送回去,”柳夢生不由一喜。
“是!三爺,”兩位軍士不由分說就將地上的裴滿忽架了起來。
待到將裴滿忽押回到鎮長宅邸,卻沒想到撞上了江曉鶯回來了。
“這人誰呀?”江曉鶯一眼就看到被兩名軍士架着的裴滿忽了。
“你怎麼回來了?”柳夢生有些意外,本以爲這時候江曉鶯還在指揮拆除房屋呢。
“那邊交給凌哥了,我回來歇會兒,”江曉鶯的注意力全放在裴滿忽身上了,“不是,你快說,這人是誰呀?”
“他啊,該殺的人,”柳夢生冷冷地看了裴滿忽一眼,若不是有話想問,柳夢生真想一劍結果了他。
待聽到柳夢生解釋一番後,江曉鶯爽快地表示自己可以代爲審問。
“你快去休息吧,本姑娘來審他,”江曉鶯拍着胸脯自信地說道。
“你不休息啦?”柳夢生則是對江曉鶯的熱心表示懷疑。
“休息哪有從這人口中撬出消息重要?”江曉鶯不假思索道。
“話雖如此……”柳夢生自然是放心不了。
“哎呀,你就趕緊睡覺去吧,這人交給本姑娘了,”江曉鶯卻是十分堅持。
在吩咐幾名軍士看好江曉鶯和裴滿忽之後,柳夢生終是放棄了同江曉鶯的口舌之爭,不過他也不打算就此回去睡覺,而是轉去宅邸深處。
“三爺,”魏良見到柳夢生走來,就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要不是手臂還在綁着白布估計是要抱拳施禮了。
“魏兄,趕快坐下,”柳夢生見了連忙說道。
“是!三爺,”魏良說罷乾脆鞠了一躬,但也沒有坐回到椅子上。
“我二姐呢?”柳夢生只得無奈地轉換話鋒。
“祝姐還在屋裏,”魏良回道。
“魏兄,你還是好好休息一番吧,”柳夢生拍了拍魏良的肩膀。
“三爺不必擔心,都是小傷,”魏良當着柳夢生的面活動了自己被綁着手臂一番。
“小傷也不能大意,”柳夢生不抱希望地勸說道。
屋內十分安靜,柳夢生本能地放輕腳步,明窗大開,幾縷陽光透過枝葉間,斜穿入戶,淡雅的檀香還未散盡,餘香繚繞,令人身心放鬆。躺在牀上的楊葉舟依舊那般平靜,只是似乎氣色好了不少,嘴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乾裂,而此時祝銜枝正伏在牀邊,安寧的睡顏倚在楊葉舟的手臂上。見到這番情景,柳夢生微微一笑,輕輕拿走那已經放涼的半碗米湯,就悄悄地退了出來。
回到關押裴滿忽的房間,柳夢生推門進去就看到江曉鶯對着裴滿忽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而地上的裴滿忽顯然是快招架不住了,連哀嚎都無甚力氣了。
“行了,行了,審問出來什麼沒?”柳夢生扶住江曉鶯的肩膀,先讓她停了下來。
“審問什麼?”江曉鶯氣喘吁吁地回頭問道。
“合着你就是想暴打他一通啊?!”柳夢生甚是無奈。
“不是,這個人只會鬼啊鬼啊叫着,根本問不出來什麼,”江曉鶯指着地上抽泣的裴滿忽沒好氣道。
“那你這麼打就能讓他說點別的了?”柳夢生懷疑道。
“至少解氣呀,絕音谷的時候被那些蠱雕害得有多慘啊,”江曉鶯不假思索道。
你這還不是就想揍他一頓嗎?柳夢生煞是無語。
在柳夢生嘗試審問一番之後,已是接近傍晚了,然而依舊是未從裴滿忽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只能推斷出裴滿忽是遭到了陰魂的襲擊才變得這般瘋癲的,唯一的收穫便是從他身上搜出了當時指揮蠱雕的號角,只可惜那號角已經碎裂開來,大半部分不知所蹤。
從關押的小屋中出來後,江曉鶯決定去看看房屋拆除的進度,於是就拉着柳夢生又竄出了鎮長宅邸。
然而兩人剛一出門,柳夢生就瞥見一道人影忽然衝了出來。
“是你?”柳夢生本想出劍,但看清來者樣貌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快,快跟我逃離這裏,”章未成抓住江曉鶯的胳膊就想拉着她離開。
“你怎麼又來?放開我!”江曉鶯惱怒地甩開他的手。
章未成見狀一滯,但又馬上勸說道:“別,別耽誤時間了,再不逃走就真的要沒命了。”
“爲何要逃?”柳夢生沒想到經歷陰魂襲擊之後,這個當時離陰魂漩渦最近的道士居然還活了下來,只不過看其衣冠不整頭髮散亂的狼狽模樣,想必章未成在昨夜的劫難中也沒少受苦。
“這個鎮子上還有兇劫將至,”章未成焦急地說道,語氣和神情甚至顯得有些瘋癲。
“呸呸呸,你這死道士能不能說點吉利話?”江曉鶯不以爲然,還鄙視地說道,“到頭來什麼忙都沒幫上,真是沒用。”
“可…可是…”聽到這話,能說會道的章未成忽然支吾起來。
“你說的兇劫何時降臨?”但柳夢生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出來。
章未成聞言頓了頓,似是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勸說江曉鶯相信了,遂轉來對着柳夢生說道:“三,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