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煙九華錄 >第十二回 雲開(一)
    如墨一般的黑暗中,不知身處何處,也不知上下何方,茫然若失,卻又記不起有何所失,心緒異常平靜,明明加之己身,又好像與己無關,並不想去在意。

    遠處傳來縹緲的琴聲,似勾起了心中些許波瀾,所有心緒皆轉向琴聲所起之處……

    柳公子,柳公子……是誰在呼喚?

    柳公子……是在呼喚我嗎?

    “柳公子?柳公子?”聲音漸漸清晰。

    “嗯……”柳夢生感覺有人在輕輕擦拭自己的額頭,便漸漸醒了過來,渾身的痠痛也隨之而來。柳夢生皺了皺眉,適應了一下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柳公子?柳公子?”視線漸漸清楚,只見殷雪憐正在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

    柳夢生試着坐起來,但身上立刻就傳來了抗議,酸脹感疼痛感同時傳來,感覺渾身只要一用力總有些地方不得勁,只得作罷,遂故作輕鬆地回道:“雪憐姑娘。”

    “太好了…柳公子終於醒了…”殷雪憐兩眼淚花,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終於?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殷雪憐,柳夢生不禁問道:“我這是昏…不…睡了多久?”

    “公子…已經睡了…兩天一夜了,”殷雪憐擦了擦眼淚嗚咽道。

    “是嘛,”柳夢生這才注意到四周有些昏暗。

    屋內燭光搖曳,夜色映在窗紗上,窗外些許蟲鳴,卻更顯夜晚的靜謐。

    “家姐呢?”柳夢生見窗外似有人影晃過,便散出氣息探去,卻發現不是自己的師姐,心中感到一陣空落。

    殷雪憐似是知道他會這樣問,幾乎是同時開口道:“柳姐姐在樓上靜養呢。”

    “家姐是怎麼了嗎?”柳夢生聽了心中一沉就想起身。

    “公子先不要着急起身,”殷雪憐一驚,連忙扶住他。

    “家姐究竟怎樣了?”柳夢生不顧身上的疼痛抓住殷雪憐的手臂,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公子莫急,柳姐姐只是煞氣入體,沒有大礙的,”殷雪憐見他這般着急,便慌忙答道。

    “煞氣入體?那可有解法?”柳夢生又問,煞氣一詞他也曾在書中見過,但始終無法理解所謂煞氣究竟是何物。

    “柳姐姐已經服了安神的湯藥,只需要靜養幾日就能恢復如初,”殷雪憐慌張地用最快的語速說道。

    “這樣啊,”柳夢生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這一放鬆就又躺回了牀上。

    殷雪憐見柳夢生不再急着起身了,便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額頭冒出的冷汗,又道:“方纔雪憐也去過柳姐姐那裏了,柳姐姐如今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了,想必再靜養兩日就能康復了。”

    柳夢生輕輕點了點頭,看着眼前的殷雪憐雖是沒有受傷,但神色卻是憔悴了不少,想必這幾日沒少操心照顧昏去的自己。一絲暖意涌入心間,柳夢生不由心疼地問道:“雪憐姑娘呢?可有受傷?”

    “公子放心,雪憐無恙,”殷雪憐聽了微微一怔,又連忙低下頭去,臉上微微泛紅。

    柳夢生通過氣息察知殷雪憐確實未受過重傷,於是放心了不少,遂依稀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情景,又問道:“那穆姑娘呢?松哥、青竹兄,畫梅山莊的大家都怎麼樣了?”

    殷雪憐想了想,遂將衆人的情況緩緩道來:“松哥雖然傷勢較重,但如今已無生命危險,二師姐經此一戰也只是勞累過度加上些許扭傷。至於青竹師兄嘛,倒是沒有受很重的傷,昏了幾個時辰就醒了,凌師兄他們也沒有什麼閃失。”

    “那夏語冰和夏揖山他們呢?”柳夢生感覺不把所有人都問一遍,心裏就難以踏實。

    “今日聽雨初說,夏師妹現在情況已經平穩了,只是還在昏迷。御使大人醒來後就一直陪在夏師妹屋裏修復靈偃,只是杜師兄……”殷雪憐神色黯淡了幾分。

    “杜仲怎麼樣了?”柳夢生心裏一沉,想來杜仲被那邪祟咬住又被甩向小樓中,恐怕傷勢不輕。

    “杜師兄傷勢已經穩定了…只是…”殷雪憐猶豫了一下才說了出來,“只是…失了右臂…”

    “這樣啊……”柳夢生聽到衆人情況心裏覺得十分難受。

    “聽聞城中百姓也有罹難之人,”殷雪憐聲音越來越小,臉上浮現出了愧疚的神色。

    “那邪祟後來如何了?被降伏了嗎?”柳夢生遂回神問道,這場遭遇各方付出了這麼慘重的代價,也不知收效何如。

    “你這呆瓜怎麼也不關心一下本姑娘啊?”此時江曉鶯終是按奈不住了,推門跳了進來。

    “就知道是你這小鳥站在門外偷聽,”柳夢生見她左手裹着白布吊在胸前,便猜測恐怕是那一掌的反作用所致。現在想來江曉鶯那時的表現十分不尋常,之前明明還怕得不行,怎麼突然就敢正面應戰那大黑蛇了呢?再說江曉鶯那時用出的招式就讓人十分驚訝,不僅模仿了自己學來的縮地之術,而且竟然只憑一掌就擊倒了身形巨大的邪祟。

    “這你都能發現?”江曉鶯有些驚訝道,看樣子是對自己的偷聽技術還挺有自信的。

    “你那麼大動靜,誰發現不了?”柳夢生撇了她一眼,就看向殷雪憐。殷雪憐嘟着嘴搖了搖頭,表示她就沒發現門外的江曉鶯。

    “你才動靜大,”江曉鶯走了過來,“喂,我說你感覺怎麼樣了啊?”

    “放心,還活着,”柳夢生回道,“你那隻手怎麼樣了?”

    “大夫說是脫臼了,骨頭還險些折斷,現在已經接好了,就剩慢慢養了,”江曉鶯說得十分輕鬆。

    脫臼?柳夢生心裏一驚,很快就意識到江曉鶯那一掌竟然超出了身體的承受範圍?同行的這一段時間裏,這江小鳥從未表現出有對武學的深刻理解,而且就算是有修習過,他也從未聽說過有這種遠遠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招式,她是從哪裏學來的呢?

    “我說你當時怎麼就那麼勇敢?明明之前還被嚇癱了呢,”柳夢生問道。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就是當時有種強烈的衝動吧,”江曉鶯皺眉努力回憶了一下。

    “還有,你是左撇子嗎?”柳夢生又問。

    “你傻嗎?我當然不是啦,”江曉鶯理所當然道。

    “那你怎麼是用左手出的掌?”柳夢生輕笑一聲道。

    說完江曉鶯和殷雪憐均是一愣,同時看向了江曉鶯那隻被包紮的左手。

    “對啊,我爲什麼會用左手啊?”看來連江曉鶯本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你這小鳥是在問我嗎?”柳夢生扮作一臉鄙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