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裏還附上了照片,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雪腳踝扭傷,白皙的腳踝處纏上了厚厚的繃帶,臉色蒼白孱弱,嘴脣凍得青紫,大冷天依然還在拍戲。
另外幾張照片則拍的很模糊,是一個飯局,燈光明璀,依稀可以看出那雪清豔的容貌,她身邊還有幾個男人依次而坐,最靠近她的那個身材有些臃腫肥碩,幾個人皆被打了馬賽克欲蓋彌彰。
那雪的粉絲很快就把幾個人的身份給扒了出來,公然昭告。
其中一個是新晉導演王浩,曾經被爆出潛規則女藝人,片場暴力毆打女演員。
這更加坐實了姜與的罪行,輿論不斷髮酵,瞬間侵佔了各個娛樂頭條和熱搜,貼吧、微博、論壇,皆被那雪粉絲和水軍佔領,營銷號紛紛跟風發文譴責,力求蹭一波熱度,將事情不斷擴大,引發全民圍觀。
網絡上氣氛如潮,而此時姜與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無聲的沉默着。
目光俯視着遠處的城市燈海,車燈明燦,轟然涌向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循環往復,彷彿總也沒有盡頭。
她低垂的手正捏着手機,裏面是那雪最新發布的官方聲明,宣佈要與長明解約,並且反咬一口暗示長明不人道,尤其是她的經紀人唯利是圖,對其進行長達七年的壓迫和剝削。
那雪粉絲紛紛爲其助陣,姜與是那雪的經紀人,首當其中受到攻擊,微博被粉絲、水軍、職黑攻佔,潮水般紛至涌來,都是清一色的惡評和辱罵。
安靜的空間內,冷寂的白熾燈照射下來,姜與的身形顯得格外落寞蕭索,身上是揮之不去的酒味,酒精侵襲了大腦有些昏沉,她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想想還真是失敗。
這些年,她一直覺得藝人的職業生涯裏,每一步都充滿了機遇和挑戰,粉絲和作品則是這條路上最重要的奠基。
她爲那雪樹立了敬業和寵粉人設,這兩個人設在那雪的職業生涯裏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日漸激烈的娛樂圈裏殺出一條血路,積累了大量的粉絲,終於成就了今天一線頂流的地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她親手樹立的敬業和寵粉人設紛紛反噬在她身上。
曾經所謂的敬業變成了她對那雪的壓榨和剝削,被釘在十字架上承受那雪萬千粉絲的聲聲控訴和指責。
幾天前她就得到消息,那雪想解約,但是她沒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在她分身乏術,忙於應酬談合作的時候,那雪以這樣激烈的方式給了她一個猝不及防。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在安靜到極致的空間內顯得很突兀,接通之後,電話那頭張總低沉、略微有些慍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解約,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會對公司產生多大影響?”
“是我的疏忽。”姜與開了口,她的聲線清凜,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
“明天我會回公司,到時候你來我辦公室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好。”
“姜姐,不好了,李導他官宣發微博了。”
花生急急忙忙跑了進來,氣都沒喘勻,立刻急促的道:“《盛寵》的女主、女主是那雪,不是咱們漫漫。”
花生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雙手無措的攪動着衣角,耷拉着眉眼:
“漫漫爲這部戲足足準備了三個月,推掉了所有的行程,騎馬、射箭,練得渾身都是傷,腿上、手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現在卻突然換了女主,姜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餘漫是姜與手下的一名女藝人,今年二十五歲,一開始就簽約在她手裏,可以說是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長起來,出道已經五年了,憑藉甜美的長相和驚人的演技,如今已經躋身二線小花,只要再拿上一個大爆的電視劇,得個獎就是妥妥的一線。
《盛寵》是一部大型古裝權謀劇,純大女主劇,S級的項目,擁有衆多書粉,只要這部劇大爆,今後餘漫所有商業代言、影視資源的級別和價格都會上升一個層次,打開全新的局面,躋身一線。
爲了這部劇,姜與帶着團隊跑了好幾個月,甚至把餘漫半年的行程都給推了,好不容易談下來,連定妝照都拍了,結果臨了官宣,卻被換角了。
“漫漫什麼反應?”姜與問她。
“漫漫她知道消息後摔了一個杯子,現在正趴在牀上哭呢。”
花生哭喪着臉:“姜姐,你快去勸勸她吧,漫漫平時最聽你的話了。”
姜與點了點頭,手機在不停地震動,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進來,她蹙了蹙眉,直接掛斷。
按滅了手機,等姜與再次擡起頭時,身上的氣勢陡然間變得強大冷靜起來,彷彿憑藉那一個擡頭的動作,所有的疲憊頹靡統統被丟棄,冷靜和自持重新裝備上身,她再次變成了那個無堅不摧、無法撼動的金牌經紀人姜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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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與從家裏趕到餘漫居住的酒店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下了車,姜與徑直走入了酒店。
花生立刻忙不迭的跟在後邊。
姜與掏出了房卡刷開門,裏面沒開燈,空曠的房間一片黑暗,只有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出些微亮光。
姜與伸手開了燈,燈光傾瀉而出,整個套間瞬間亮堂起來,驅散黑暗之後,房間裏的混亂瞬間無所遁形,清晰的呈現在姜與眼底。
不遠處的沙發上堆滿了衣服,都快堆成一個小山包了,地上滿是零零散散的各種化妝品和鞋子,還有些喫剩下、沒來得及扔的外賣盒子,門口擺滿了許多待拆以及還未拆開的快遞盒子,玄關被擠得滿滿當當,姜與站在門口,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扶了扶額,姜與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扭頭就對上了花生尷尬難言的目光。
“呃……”
花生訕笑了兩下,心虛的伸出兩根手指:
“我就請了兩天假,剛剛纔回來,沒想到漫漫她能弄得這麼亂,我立刻收拾,馬上就收拾!”
花生忙不迭的把快遞盒子移開,姜與走了進去,主臥內傳來了隱隱的哭聲,隨着她的腳步緩緩遞進,哭聲反而越發激烈起來。